島上並沒有人心惶惶。
鬼頭家的三姊都死了,悲劇也結束了,應該不會再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了吧?
獄門島上的人都這麼想,大家也都有終于松了一口氣的感覺,當然這種感覺對死去的人,的確有點不敬。
載有大批全副武裝警察的船,一艘艘連續不斷地到島上來。島上的人也從這緊張氣氛中,感覺到案子快要結束了。
但事實上,案情現在才進入gāo cháo呢!
金田一耕助卻和警察們的忙碌正好相反,他看起來似乎很傷心,好幾夜沒睡的他,無精打采地看著警察積極偵辦案子,腦子不斷地思考著,好像答案就在不遠,卻又找不到突破口。
他陷入凶手布下的盲點中,爲這樁案子深感苦惱與煩躁。
屋裏有了然和尚與了澤低沈、遲緩的念經聲,荒木村長、村濑醫生和分家的三個人也來了。
金田一耕助感到悶熱頭痛,他想,也許吹吹海風會比較舒服些,于是穿上木展,從後門走到街上。
所謂的“街上”,也不過是只有五六家小店的地方,金田一耕助正要走到那裏的時候,有人叫住他。
“金田一先生,請來一下。”
理發店老板清公大聲對他喊著。
金田一耕助看見理發店裏有五六個人,正在高聲爭論著。
“快來、快來,這裏又發生大案子啦!”
金田一耕助的腳步卻顯得有些遲疑。
“別顧慮什麼啦!我們正在談這件案子呢!阿仙還說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哩!”
清公熱情地招呼著。
“什麼奇怪的事情?”
金田一耕助突然停下腳步,好奇地問。
“老板,快別提啦!”
阿仙慌忙出聲阻止。
“這有什麼關系!天底下哪有吊鍾會走路的事?不過既然看見吊鍾在走路,還是說出來,聽聽金田一先生的意見比較好吧!”
另一個男人附和著說。
“吊鍾會走路?”
金田一耕助感到一陣興奮,又不自覺地搔起頭來。
“是啊!阿仙說他確實看到了,因此大家才爭論不休。請坐在這邊吧!”
清公以和金田一耕助私交甚笃而頗爲自豪的姿態,把金田一耕助往理發店裏面拉;金田一耕助則對吊鍾會走路的事感到有興趣。
在理發店裏的這五六個人都不是來理發的,他們只是來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老板清公站在理發椅前的泥土地上,其他的人在有點髒的榻榻米上或坐或臥,金田一耕助一走進去,這些人突然都正襟危坐起來。
“大家昨晚辛苦了。”
金田一耕助彎腰向衆人打招呼。
“連續忙了三天,很累吧?”
清公也客氣地對金田一耕助說。
“是啊……對了,剛才你說什麼吊鍾在走路,究竟怎麼回事?”
金田一耕助敷衍著清公,卻看著阿仙問。
“這件事還是讓阿仙來講吧!”
大夥兒推著阿仙,阿仙怯生生的,紅著臉、搔著頭說:
“這件事真的很奇怪耶!”
他看金田一耕助的確在聽他說話後,開始變得比較有自信。
“大家剛才都在取笑我,但是,我真的看到吊鍾在走路。前天,就是雪枝被殺的那天,我劃船到對岸去,准確的時間我已經記不清楚了,反正是在黃昏的時候。我往本島這邊劃回來的時候,突然看到天狗鼻下面的坡道附近放著一個吊鍾。”
阿仙說到這裏,環視大家一眼之後,接著說:
“當時因爲天已經暗了下來,我雖然看不太清楚,但是一看那外形就知道是吊鍾。我知道了然和尚叫年輕人把吊鍾暫時扛到那附近,再說,從那邊也看不到天狗鼻突出的平臺。”
“那你當時看到吊鍾的地方,應該不是在那塊岩石上面了?”
金田一耕助把坐墊向阿仙面前挪了一下,認真地問。
“是啊,因此我才覺得奇怪。然後我繼續劃船,又漫不經心地往上面看了一下,從那個角度能看得到天狗鼻突出的平臺,我卻發現吊鍾好好地擱在那上面。”
金田一耕助那副認真的表情讓阿仙感到:他的確是在專心聽他說話,阿仙不免也有幾分得意起來。
“我嚇了一跳,心想那吊鍾不是很重嗎?再怎麼粗壯、有力氣的人,也不可能扛著它走路的。如果從剛才看到的地方運到岩石上的話,一定會發出很大的聲音才對。在傍晚的時候島上最安靜,這些聲音我在船上也應該聽得到才對,奇怪的是,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因此我才覺得見鬼了,吊鍾自己會走路。”
阿仙有條不紊地把他看見的怪事,仔細對金田一耕助說明。
“等一下,那時候吊鍾已經不在剛才的地點,是嗎?”
金田一耕助問了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
“不知道,因爲我劃過岬角就看不到那個坡道,現在想起來,倒是有些遺憾,早知道,我就幹脆再劃回去看個仔細。”
阿仙也覺得自己沒看真切,有點不好意思。
“你確定是在坡道附近看到吊鍾的?”
金田一耕助有點不放心,再問了一次。
“是的,雖然天已經暗了下來,但是那形狀一看就知道是吊鍾。”
“這島上有兩個吊鍾嗎?”
“怎麼可能!戰爭時甚至連僅有的吊鍾都沒有了。”
清公嘴說。
“那吊鍾很舊了吧?”
“對,是很舊了。在嘉右衛門全盛時期,吊鍾還曾經裂開過,特別送到外地重新鑄過呢!”
“啊!這件事我也記得。好像是在十五六年前,送到廣島還是吳市重新鑄造的吧!這島上不可能會有兩個吊鍾的,阿仙一定是因爲發生雪枝的那件案子而嚇得做這種夢。”
聊天的客人之一這樣說。
“胡說!我說的事可是在雪枝被殺之前發生的啊!”
阿仙立刻反駁。
金田一耕助心裏又開始感到騒動不安,隱隱覺得這中間一定有什麼可以解開這件案子的關鍵。
“剛才你提到嘉右衛門,看來他似乎很有權勢哩!”
金田一耕助對嘉右衛門這個人十分好奇,特意問問這些了人的看法。
“是啊!那種風光今後不可能再有了。”
“不過……他也很可憐,一天到晚擔心家産被分家奪去,連到死都不瞑目咧!”
“他是因病去世的嗎?”
金田一耕助不著痕迹地問。
“好像是腦溢血。戰爭結束時,他病倒了,左手不聽使喚,拖著半身不遂的身子到閑晃。之後第二次發病,躺了一個禮拜就不行了。對了,他的周年忌日就快到了。”
客人之中有人提到嘉右衛門晚年的樣子,讓金田一耕助雙眼發亮。
左手不……
獄門島第十八章、小夜的悲劇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