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獄門島第二十章、謎底上一小節]誤會了。這個誤會使我在混沌的案情中摸索了很久;當我們站在倒挂著的花子周圍時,了然和尚說了這麼一句話:‘不管是誰,都對瘋子無可奈何啊’……從了然和尚那時候的樣子、聲音看來,他是真心的惋惜,而且這感歎是出自真心、不知不覺
口而出的,因此,我相信他的話,而同時想到那個瘋子與三松。”
金田一耕助一口氣說到這裏,停了下來,看到和尚仍漠然地坐著,不禁輕輕歎了口氣,說:
“我以爲與三松和這件案子有關,這又把我引上錯誤之路。當我發現這句話的真正意思時,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金田一耕助感傷地說:
“了然和尚當時不是說‘不管是誰,都對瘋子無可奈何啊’,而是說‘不管是誰,都對季節不對無可奈何啊’。爲什麼會這樣呢?原因很簡單,因爲了然和尚看到用花子的血肉身來做比喻的那句詩是‘黃莺倒吊啼初音’的句子,很明顯是形容春天,然而現在是秋天,因此,和尚才會有‘不管是誰,都對季節不對(“瘋子”和“季節不對”在日本讀音上很相似)無可奈何啊’的感歎。也就是說和尚感歎的,其實是俳句裏的季節。”
了然和尚看到金田一耕助終于勘破他的心事,臉上不禁露出溫和的笑容。
金田一耕助看了了然和尚一眼,仍以平靜的語調繼續說:
“啊!師父當然可以笑我。師父這樣的笑容,並不是現在才有。記得那件事情發生後,我們進入正殿找闖入者,我問了然和尚這句話的意思,了然和尚剛開始還不太了解我在說什麼,不久,他就發現我誤會了,忙用雙手遮著臉,肩膀抖動不停,呼吸也變得沈重。”
金田一耕助回想那夜的情景,感到自己的愚拙,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那時,我還十分自得地以爲自己這一回終于問在要害上了,所以才會令他感到驚恐,殊不知,其實了然和尚是對我的誤解感到好笑,正抱著肚子大笑呢,只是爲了不讓我發現,才用雙手把臉遮住,我、我在了然和尚面前,簡直像個小孩兒。”
金田一耕助說到這裏,感到有些羞愧,講起話來又有些結巴了。
“哪裏、哪裏,金田一先生。”
了然和尚終于停住笑,並以安慰的眼神看著金田一耕助,說:
“你絕對不是小孩兒,你很優秀、很了不起,能夠看出這些關鍵就值得欽佩了,畢竟任何人都無法阻止這件事的發生。好了,花子的事情就到此爲止,現在輪到雪枝跟月代了,請繼續吧。”
“雪校被殺的關鍵是……”
金田一耕助深吸一口氣,慢慢說道:
“屍究竟是什麼時候被放到吊鍾裏面的呢?根據清
的說法,他在八點四十分左右經過時,曾用手電筒照過吊鍾,那時候吊鍾外面沒有看到和服袖子。然後,清
跟村長下了坡道往分家去,過了十分鍾左右再折返,經過吊鍾旁邊的時候,雨下大了。我可以判定,雪枝的屍
絕對不可能是在這之後才放到吊鍾裏面的。因爲跪坐在吊鍾裏的雪枝,除了那截在吊鍾外面的和服袖子之外,沒有一個地方是
的,雖然背部有一點
,但是,其他地方都是幹的。因此,我大
可以確定屍
放進吊鍾裏面的時間,是在下雨以前。也就是清
巡警跟村長第一次經過吊鍾旁邊,往分家去的那段時間以前。”
矶川警官不自覺地將墊子向金田一耕助面前挪了一下。
金田一耕助繼續說:
“他們往返的時間加起來大約有十四分鍾。一開始我猜想在這十四分鍾之內,凶手就足以利用杠杆原理把吊鍾撐起來,再把雪枝的屍放進去。可是,仔細想想又覺得怪怪的,就算雪枝是在七點被殺的,凶手爲什麼非要等一個半小時以上,再利用這點短促的時間來放屍
呢?”
矶川警官默默地點頭,認爲金田一耕助問的有理。
“根據清的說法,他們第一次查看吊鍾的時候,雨就稀稀落落地下了。照理說,屍
某些部位多少會
掉才對,然而剛才我也說過,雪枝的屍
上一點都沒有淋到雨。爲什麼呢?我突然想到,也許屍
是在清
跟村長第一次經過之前就放在吊鍾裏面,這當然是最自然的了。”
金田一耕助看了一眼矶川警官,矶川警官也正以一種“快說”的眼神催促著他。于是,金田一耕助說:
“問題是:當清跟村長用手電筒查看的時候,爲什麼沒看到和服袖子呢?那和眼
彩豔麗,長長的袖子都拖到路這邊來了,就算是手電筒的電力不足,也應該照得到才對。這下子,我也想不出究竟是怎麼回事了。正在我煩惱的時候,卻在清公的理發店裏聽到那天晚上還有一個吊鍾在坡道半路上走路的消息;又聽到分家的儀兵衛說,以前月代她們母
演道成寺那出戲的時候,有個道具吊鍾是會從中間一分爲二的,而且那個道具吊鍾應該還放在本家的倉庫裏。這兩件事拼湊起來,使我馬上茅塞頓開。”
金田一耕助有點得意地說。
“能知道魔術用的道具,就等于知道魔術的秘密,接下來,我只要揭開凶手行凶的過程就可以了。凶手之所以把雪枝的屍放在吊鍾裏面,露出袖子,並不是他一時疏忽,而是故意要讓人看到。然後,他在吊鍾上面再罩上一個紙糊的吊鍾,遮住露出來的袖子,因此,清
那天晚上第一次看到的是道具吊鍾。”
金田一耕助說到這裏,感到有點口幹燥,停了下來。
“你昨天從海底把道具吊鍾找出來了嗎?”
了然和尚仍低垂著雙眼,慢慢說。
金田一耕助喝了口茶繼續說:
“是的,我發現在懸崖岬角往外突出的路上,有石頭滑落的痕迹。我推測凶手是先將吊鍾的龍形釣鈎上綁著很粗的繩子,另一端則綁著一塊大石頭。凶手讓清看到紙糊吊鍾,目的是要有人證明當時吊鍾下沒有露出和服袖子。”
矶川警官不住地點頭。
金田一耕助繼續說:
“然後,他再把放在懸崖下路邊的大石塊往下推,紙糊吊鍾就在石塊的拉扯下牽動機關,從中間裂開,掉進海底,而雪枝和服的袖子就從真吊鍾的下面露出來了。昨天晚上我也問過清,清
說,他第一次用手電筒照看的吊鍾,感覺上好像比第二天早上看到的吊鍾稍微大些,他以爲是晚上光線與視力都差的原因。”
金田一耕助苦笑著說:
“叫人納悶的是:凶手爲什麼要搞得這麼複雜呢?很簡單,就是爲了製造不在場證明。清在八點四十分左右經過,吊鍾下面沒有和服袖子,目的是要讓人誤以爲雪枝屍
放進裏面的時間,是在清
經過之後。這樣,誰有最好的不在場證明?誰又最有機會去把石塊推到海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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