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紅帽從睡夢中喚醒顯然不合適。
維奧萊特准備搖她的手臂。
“不准動!”皮埃爾大聲說,“你會搞痛她的!小紅帽比我們那兒的孩子更弱。”
輕輕地,很輕很輕地,他撫弄著遮陽闊邊女軟帽下那頭亂蓬蓬的金發。
這女孩兒也緩慢地,非常緩慢地睜開那清澈潤的眼睛。她的眼中有如在清澈見底的流
中一樣映照出蔚藍的天空。
她坐在野草中,手肘倚在一朵白紅貝殼狀的蘑菇上。這朵蘑菇長得也真不是地方,很可能被這個天真的小姑娘壓碎。
當她漸漸恢複生氣之後,她哭了,哭得非常傷心。熱淚似斷線的珍珠一樣垂落到退的裙子上……
“你爲什麼要哭?”維奧萊特問。
“因爲我回去晚了要挨罵。我到市鎮去找食物,後來太累了,一下子睡著了。”
“啊!在這個時候睡著了!”皮埃爾心忖……好不驚愕。
這時刻是美好的,夏天的良辰美景使無垠的藍天也相形失,就連在蒼穹中飛翔的雨燕也拍打著翅膀,好似在鳴叫出生活的快樂一樣。但是維奧萊特不能與皮埃爾相比,甚至不能與那只雨燕相比。她還是不知道什麼是魔鬼在地球上塑造的壞人。
“看看!”皮埃爾說,“你不會因爲回家晚了而挨罵。爸爸從來都是慈祥和藹的!”
憂郁的沈默……
雨燕一展翅,沖向高空,好似想用嘴啄食熾熱的太陽一般。
“外婆要罵我的。”小孩子接著說。
她略爲遲疑片刻,受到了尊重反而不好意思了。她輕聲地說:
“因爲她……她有點壞。”
“那麼快點……”皮埃爾大聲說,“這離你家遠嗎?”
“不太遠,只是我走不動了!我太餓了!”
“可是你的餅子呢?你手上拿著張大餅啊!這不是你的食物?”
小姑娘擡起頭,有點兒臉紅。她睜大潤的眼睛。
“啊,如果我敢碰這食物,便會挨打的。”她說。
皮埃爾與維奧萊特對視一眼……他們也開始感到饑腸辘辘。他們真想大咬一口他們帶在身上的那塊煙熏火,這東西當時還是維奧萊特發現的。既貪吃又臉紅的他,真想大咬一口,像饑饞的大象一樣。
但是小紅帽太餓了……太餓了!……于是,兩個孩子稍爲歎息一下,將整塊的美味食物遞給她。他們雖不是垂涎三尺,但也是目光發紅。或許這個小姑娘吃不下這麼大的整塊肉,最少他們希望這樣。
哎呀!她一口就全吞了,讓人認爲她准是狼的女兒。
維奧萊特與皮埃爾肚裏空蕩蕩的,但是那也沒什麼!他們在做過這件善事之後,心裏也就輕松了。
小紅帽站起身。
“我們陪你去,”兩個孩子說,“你可以少挨點罵。”
“啊!我太想了,因爲我外婆肚子餓時,她脾氣的確不好。”
“你外婆怎麼樣呢?”他們在向小房子走去的路上,皮埃爾這麼問。那邊,在藍蝴蝶花的葉子裝飾下,一幢茅屋的輪廓出現了。
“說真的,她不是真外婆。她是爸爸的後妻。我爸爸進公墓後,她便獨自一人生活。當地人都說她像狼一樣粗野。”
小姑娘猶豫了一會兒。
“再說,她不是非常、非常漂亮,”她低聲地接著說,“她長著大板牙,戴著無邊軟帽。”
“大黃板牙?”皮埃爾問。
“對,對!完全是這樣。”小姑娘確認地回答。
皮埃爾與維奧萊特對視一眼,仍舊感到害怕……皮埃爾鼓足了渾身的勇氣。這個外婆確實是人嗎?……她是佩羅故事裏的狼嗎?他腦子裏迷迷糊糊的。無論在這森林深,還是在這個平原的邊緣,都有些古裏古怪的事……
“你是姓,是不是姓小紅帽?”他開口問,實在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不,我叫韋洛妮克!”
皮埃爾有點失望,但是他仍舊不放棄想法。
“說到底,”他心忖,“她完全可以叫韋洛妮克,也可以叫小紅帽。”
衆人走著……衆人還要走一小段路……維奧萊特對一切都不太介意。她采撷雛菊時,只扯下花瓣,讓花莖上留下金黃的小創口……這時,他們來到藍蝴蝶花的茅屋門前。
皮埃爾渾身僵直,控製著情緒。
韋洛妮克仍舊害怕之極,口裏含著手指。柳條籃在她的左臂下微微抖動,當然裏面裝滿了她連動都不敢動一下的美味食品。
“聽著,”皮埃爾對她說,“你去拉門闩和小銷釘。”
“你說什麼?”
“我對你說,你去拉門闩,並且……”
但是,他忽然住口不言,他看見那害怕的表情:韋洛妮克整張臉面都流露出恐懼與驚嚇。
實際上,這些可悲的語言已經讓小姑娘恐懼萬分。她可能認爲皮埃爾瘋了,不是嗎?這完全可能。
維奧萊特笑了,但是她也有點害怕。
然而,她抑製住了感情。
“皮埃爾,”她說,“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韋洛妮克不敢進去。我們讓她留在門外,由我們兩人去向她的外婆解釋她晚歸的原因。”
“當然,她還不至于壞到這步田地吧。”皮埃爾說著,連自己都無法確信他說的話。
鼓足勇氣,孩子們敲響了可能施過魔法的房門。
“請……進……!”一個可怕的聲音回答。
哦!好暗啊!兩個孩子在好一陣後,眼睛才適應了黑暗,能看清楚這田間的房屋。那兒,有一架一直高到房頂,碗櫥上堆滿古式的用具,紡車躺在房角。這些陳設在灰塵撲撲的屋頂下,靜靜的,有點令人不安。
看到這種場景確實會讓人心中發怵。
一個小窗戶,沒有窗簾。一位老妪坐在柳條椅中,面對著窗戶。韋洛妮克一點沒诋毀這個場面:一頂蛋殼狀的無邊軟帽,這是一頂自從遠古以來,便藐視白的無邊帽。在這頂軟帽之下出現一張缺乏慈祥的黃臉。鼻子太過塌陷,如果一陣狂風刮來調皮地吹開窗戶的話,她的鼻孔便會流出鼻涕。至于說嘴,向前凸出,好似爲了便于更好地咬人一般。一排像軍隊一樣的牙齒,像戰場上列隊待發的戰士一樣,隨時准備發動進攻。這真可怕!
“誰在那兒?”老婦人用一種沙啞的聲音問,“你這是送東西來給我吃吧?”
盛怒的目光滾動著,透過眼鏡上方往外看。她一邊說話一邊不停地織著毛。在孩子們的眼睛裏,她那頻頻挑動的鋼針好似隨時准備變成刑具一樣蹦起來,疾速異常地不失時機地發動攻擊。
“這就是你帶來的食物?”那聲音重複著說,更加憤怒。
“對,也就是說不對,准確地說是對……夫人。”皮埃爾站在門檻邊說。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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