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在外科醫生查病房前幾分鍾,兩則消息差不多同時到達,先到的是從阿爾及利亞來的電報:“裏沃夫人,各醫院查無此人。友好的敬禮。馬丁。”
梅格雷剛讓他夫人把繃帶扯開,勒迪克進來了,他目光注視著電文,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他的神態表達了這樣的意思:——很顯然,不能期待這樁案子會那麼簡單順當,每走一步,都會遇到新的障礙,所以我有理由勸你最好還是舒舒服服地住到博迪埃去。
這時梅格雷夫人已經出去了,雖然夜幕已降臨,梅格雷還不想把燈打開。“警察局也得到了新情況!”勒迪克低聲說。他顯得很不自然,他不想讓人認爲他是專門來向梅格雷通風報信的。
“關于薩米埃爾的消息嗎?”
“那當然羅!先收到了他的檔案。後來,那個從前經辦此案的呂卡從巴黎打電話來,提供了詳細的情況。他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地方人,不過,認爲他出生在波蘭或者南斯拉夫。此人沈默寡言,從來不願意別人知道他的私事,在阿爾及爾開了一家商店。你猜猜是個什麼商店?”
“肯定是個不引人注目的行業!”
“一家郵票商店。”
梅格雷高興極了,因爲這非常符會火車上那個家夥的情況。
“——用郵票商店來作掩護,那是再好不過的了!最使人驚異的是一切都僞裝得那麼好,以至警察局什麼也沒發現,直到出了兩條人命案後,這才……我只能扼要地把呂卡在電話裏的說的情況給你複述一下。這家郵票商店簡直就是最大的一家僞造護照和工作合同的工廠。薩米埃爾都有他的客戶……”
現在天空呈現出一片深蘭的夜景,樓下象往常一樣響起了喝開胃酒時的嘈雜聲。
“奇怪!”梅格雷說道。
他感到奇怪的並不是薩米埃爾的職業,而是從前那條來往于華沙和阿爾及爾之間的聯絡線竟然通到了貝熱拉克!
尤其奇怪的是一起開頭純屬地區的案件,小城市裏的一起凶殺案,最終將追究到
際盜賊的頭上。
像薩米埃爾那樣的人,梅格雷在巴黎和別的地方何止對付過幾百。這夥人通常可以在斯堪的納維亞各酒吧間的男侍者中找到,可以是美洲的匪徒,荷蘭或者別的地方的賭場老板,德
的大飯店老板,或劇場經理,北非的大商人。在這兒,在貝熱拉克這富有詩情畫意的廣場前,竟然出現了這個恐怖的盜匪社會。這些人靠暴力和人數衆多得逞一時,但總是以悲慘的結局告終。
從布達佩斯到奧德塞,從塔林到貝爾格萊德的中歐和東歐人口過分集中。幾十萬受凍挨餓的猶太人每年向世界各地流竄。他們中間,有的人是正式移民,持有合格身份證件,還有另一部分人,等不及輪到他們的機會,或者得不到簽證。于是象薩米埃爾這樣的人就應運而生了。他們這夥人熟悉所有可以容納移民的村子,所有通向這些目的地的路線,所有邊境的港口和車站,所有領事館的印章和官員們的簽字。他們一夥會說十來種外語和方言,常常從事一項有際交往的商業,用以掩護他們的活動。
郵票這買賣真是再好不過的了!
自然,薩米埃爾和他的同行一樣不是只做男人的買賣!
在南美,有些妓院專門用法女郎招徕顧客,這些女孩子是被人從巴黎的林蔭大道上收羅去的。
但是這些女孩子中的主要部份,被稱爲便宜貨的,都是從東歐搞來的農村姑娘,這種事情,對巴黎警察總署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使梅格雷感到傷腦筋的,就是這個薩米埃爾在貝熱拉克一案中又突然冒出來了。迄今爲止與本案有關的迪烏爾索,大夫和大夫的夫人,弗朗索瓦茲,勒迪克,飯店老板……現在又進來另一幫人,出現了一種截然不同的情景。總而言之,整個案子的
調正起著變化!
勒迪克還在繼續往下敘述。
“在阿爾及利亞做買賣還真是個出衆的主意……薩米埃爾還擁有大量的阿拉伯人,甚至非洲內陸來的黑人主顧。他的罪行是兩條人命案。兩個同他一夥的男人,在阿爾及爾認識他們,人們發現他們死在郊區的一片荒地上。他們兩都是從柏林來的,當局進行了長時間的追查,才發現他們長期以來同薩米埃爾一起幹那一行。調查延續了數月,但沒有找到證據,薩米埃爾後來病了,只得把他從監獄裏的醫務所轉移到醫院去治療。這時,當局基本查清這一案件的真相:柏林來的這兩個同夥到阿爾及爾抗議薩米埃爾的舞弊,他把他們兩人的錢都吞了,後來又對他們進行威脅。薩米埃爾氣急敗壞,把這兩個人幹掉了!他被判死刑,但沒有付諸執行。判決後不幾天,他就死在醫院裏了……。”
勒迪克講到這裏,發現梅格雷長長地舒了口氣,又聽見大夫的腳步聲。
大夫走進梅格雷的屋子時,發現他們兩個人坐在黑暗之中,他大吃一驚,一下子把燈打開。勒迪克對被裏沃撞見很不高興,他住在本地。他很快站起來,說“請多保重!再見,大夫!”走了。
醫生開始檢查,每天的檢查無非是那老一套。在這過程中,裏沃的臉與梅格雷的臉挨得很近。梅格雷突然對他說:“您不象一個典型的猶太人。”沒有回答,但可以聽到正在探查傷口的大夫發出的帶噓聲和勻稱呼吸。
大夫鄭重其事地說:“您現在是可運送的傷病員了。”
“您這是什麼意思?”梅格雷問。
“我是說您不必再禁锢在旅館的這間屋子裏了。您不是要到您朋友勒迪克那兒去住幾天嗎?”
大夫是個善于控製自己的人,他鎮靜自若,利索地完成了外科醫生一個個細巧的動作,連手指都沒發顫,就這樣,他走了!
又只剩下梅格雷一個人了,他腦子裏除了原來的那些人物外,現在又加上了薩米埃爾這家夥,而且他後來居上。
這個薩米埃爾與衆不同的最出奇之就在于他竟然死了兩回!
他就是殺害兩名婦女的凶手吧!就是那個用針紮進女人膛的狂人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有好些不近情理的地方,至少有兩點:首先,他爲什麼選擇了貝熱拉克這個地方來行凶殺人呢?
這種人一般都挑選居民比較混雜的城市作案,這樣他們就容易逃之夭夭。
再說從來沒有人在貝熱拉克見過薩米埃爾,也沒有在省裏見過他,他不是那種穿漆皮皮鞋生活在樹林裏的人。
可不可以假設他是隱藏在某人家裏呢?藏在醫生家裏,藏在勒迪克家裏?藏在迪烏爾索家裏,還是藏在“英吉利大飯店”裏呢,
其次,阿爾及爾的凶殺案是經過周密策劃的,幹得很聰明,其目的顯然是殺人滅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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