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梅格雷警長第5章上一小節]行過長時間的促膝談心似地,互相心照不宣了。根本沒有必要談及佛洛裏阿,佩皮多和卡若。
梅格雷全知道,老板也明白他全知道。
“你好,路剔”
奧迪阿是個小個子,穿著一套黑服,鼻子稍微有點歪,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著。他走到櫃臺前,把手伸給女出納,說了聲:
“你好,我的大美人。”
接著,他對呂西安說:
“來一杯佩爾諾酒,年青人。”
他口若懸河地高談闊論起來,好象是個正在演戲的演員。然而梅格雷不必仔細觀察就能看出在這種假象掩蓋下他內心的惴惴不安。再說,奧迪阿面部的肌肉抽搐著。當微笑從他邊消失時,他一使勁面部肌肉又自動地恢複了原狀。
“還沒有人來啊?”
室內空蕩蕩的,只有兩個顧客站在櫃臺前。
“歐仁來過了。”
老板把演過的戲又重新演了一遍,以便讓奧迪阿知道梅格雷在坐。這家夥不象歐仁那樣機靈,蓦地轉過身來盯住梅格雷看,還吐了一口唾沫。
“除了這?……”他終于問道。
“沒有別的了。你贏了嗎?”
“休想!他們提供的內部情報不准確。在第三盤,我本當有取勝的希望,可是那匹馬起跑慢了。給我來一包高盧牌香煙,美人兒。”
他一刻也不能安定,一會兒跷著,一會兒晃動胳臂,一會兒又搖動腦袋。
“可以打個電話嗎?”
“不行啰。坐在那邊的先生把電話給掐了。”
路易又向梅格雷瞥了一眼。
這是一場公開的鬥爭。奧迪阿心裏很不踏實,生伯自己幹出什麼蠢事來,因爲他不知道在這之前發生的事情。
“今晚還見面嗎?”
“同往常一樣!”
奧迪阿喝完佩爾諾酒後就走了。路易坐到梅格雷身旁的一張桌子邊,侍者正在給梅格雷上晚餐,熱氣騰騰的晚餐是侍者在配膳室的煤氣竈上製作的。
“侍者!”警長吆喝道。
“帳單來啦!九法郎七十五……”
“給我再來兩份火三明治,一杯啤酒。”
路易正在吃一份加溫的腌酸萊,外加兩根美味紅腸。
“還有火嗎,路易先生?”
“冰庫裏應當還有一塊陳火吧。”
他大聲咀嚼,故意裝出一副十分粗俗的吃相。情者送來兩份幹癟起皺的三明治,梅格雷佯作沒有發覺。
“侍者!來一點芥末……”
“沒有啦。”
接著來的兩個鍾頭過得比較快,因爲酒店裏擠滿了喝開胃酒的過路人。老板也只得自己出馬張羅。門不斷地開了關,關了又開,每次一開一關都向梅格雷襲來一冷風。
因爲結冰期已經開始了。有那麼一段時間,經過酒店的公共汽車都是擠得滿滿的,有的乘客甚至吊在踏板上。街上的行人逐漸稀疏了。晚上七點的高過去之後,隨之而來的是一片出奇的寂靜,它預示著別有一番景致,熱鬧的夜市的來臨。
最難熬的是八點到九點這段時間,店堂裏的客人都走空了,侍者也去吃飯了,金發女出納由一名四十來歲的婦女接替,她開始把錢櫃裏的錢幣分類清點,一摞一摞地疊起來。路易也到樓上的臥室去了,當他下來時,已經系上了一根領帶,披上了一件外套。
約瑟夫·奧迪阿來得最早,九點剛過幾分鍾就出現在店堂裏了。他先用目光尋找梅格雷,然後朝路易走去。
“身好嗎?”
“好。沒有理由不好,你說對嗎?”
然而路易已經沒有下午的那種勁頭了,他累了,已不象方才那樣鎮定地瞧著梅格雷了。那麼梅格雷他是否也感到了某種厭倦呢?他該喝的都喝了:啤酒,咖啡,蘋果酒,維泰爾礦泉。七、八個托盤雜亂地堆在獨腳圓桌上,可是他胄定還要喝。
“喏!歐仁和他的夥伴來了。”
那輛淺藍汽車又停靠在人行道旁了。兩個男人走進煙酒店,歐仁走在頭裏,穿著和下午完全一樣,跟著進來的是個比他年青、有些腼腆、笑容可掏的小夥子。
“奧斯卡呢?”
“他准保會來的。”
歐仁使了個眼,意思是讓自己的夥伴注意梅格雷,然後把兩只獨腳圓桌拼在一起,動手從櫃架上取來了紅桌毯和籌碼。
“我們開始吧?”
總之。每個人都在演戲,導演則是歐仁和老板。尤其是歐仁,他精神抖擻地來到這兒,是存心要大幹一場的。他的牙齒潔白,閃閃發光,诙諧活潑,毫不做作,肯定深得女人們的歡心。
“今晚我們大家至少可以看得更清楚些了!”他說。
“爲什麼?”奧迪阿問,從那以後,他的反應總是比別人遲鈍。
“因爲我們有一支稀有的蠟燭,喏!”
蠟燭指的是梅格雷,他坐在離玩紙牌那桌人不到一米遠的地方抽著煙鬥。
路易照例取來了石板和粉筆,因爲他習慣于記分。他在石板上畫了幾道杠,分成若幹欄,每欄上標出各位牌友名字的第一個字母。
“你們喝點什麼呢?”侍者問。
歐仁眯縫著眼睛,瞅著梅格雷的那杯蘋果酒,回答說:
“和那位先生的一樣!”
“我來一杯草梅—維泰爾,”奧迪阿神情很不自在地說道。
第四個人說話時帶著很重的馬賽口音,看來是新近到巴黎來的。他仿效著歐仁的舉止,似乎對歐仁十分欽佩。
“現在打獵期還未結束吧,你說呢,路易?”
這一回,連路易也懵了。
“我哪能知道呢?爲什麼你問這個?”
“因爲我總想打幾只兔子。”
這又是影射梅格雷的。進一步的解釋跟著就要來了,可這時紙牌已經分發完畢,每人把紙牌捏在左手撚成扇形。
“我剛才去見過我們的那位先生了。”
應該把這句話譯爲:
“我已經通知卡若了。”
奧迪阿立即擡起頭來。
“他說了些什麼?”
路易緊鎖著雙眉,很可能認爲他們忘乎所以了。
“他捧腹大笑!他各方面熟人很多,准備好好地慶祝一番。”
“方塊主花……三張同花順,最大的……攤牌啦?”
“四張同花順。”
可以感覺到歐仁的情緒異常激動,他的心思沒有用在打牌上,正在想另一個什麼鬼點子。
“巴黎的人,”他突然抱怨起來,“都到鄉下去度假,比方說到盧瓦爾河畔去,而最可笑的是盧瓦爾河那邊的人居然跑到巴黎來度假。”
這一棍子終于打過來了!他急于要讓梅格雷明白他什麼都知道。梅格雷還是照樣抽著煙鬥,用手心暖和一下蘋果酒,然後喝了一口。
“還是注意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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