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刑偵局長的辦公室原封未動,還是老樣子,仿佛自古羅夫首次跨進這個門檻以來的二十多年間現實生活毫無變化,辦公室裏僅僅有人擦擦灰塵而已。唯一的變化是在牆上,捷爾任斯基①的照片沒有了,換上了一幅鑲在厚重鏡框裏的畫,那是艾瓦佐夫斯基②繪畫的複製品。
①費·埃·捷爾任斯基(1877—1926),前蘇聯早期和
家領導人之一,十月革命後任全俄肅反委員會主席。
②伊·康·艾瓦佐夫斯基(1817—1900),俄羅斯著名畫家,以擅長畫大海及海戰著稱。
年輕的將軍從桌子後面走過來,握了握古羅夫的手,指了指客座上的單人沙發,自己則在對面同樣的沙發上就座,以表示對客人最大的尊敬。
“我叫尤裏·伊萬諾維奇。您也明白,列夫·伊凡諾維奇,您的來訪不會使我感到異常高興。”
“謝謝您讓我進您的辦公室來,”古羅夫答道。
“生活真是一團糟呀,每天都在想,真是糟透了。就仿佛有只小錘子不住地敲你的腦袋。咱們就以‘你’相稱,好嗎?”將軍的話音顯得很苦悶。
“好吧,不過這不會使你我感到更輕松。”
“你在這裏開始時是在誰的手下?”
“我基本上是在圖裏林將軍手下供職。”
“我對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諾維奇幾乎一無所知,盡管他在我們學院授過課。列夫·伊凡諾維奇,請說實話,要是你的話,你會把自己的副手交出來嗎?”
“決不!”古羅夫沖口答道。他咽了一口唾沫,又補充說:“只有一個人的請求除外。”
“唔,行了,咱們是偵查員。我研究了你提出的問題,你需要的是我的一位副手索博利上校。他是一個很有經驗的偵查員,我對他沒有什麼不滿意。”
“我認識維克托·謝苗諾維奇,”古羅夫憑直覺感到將軍並不十分喜歡自己的副手。“我和他一度在一起擔任平行職務。”
“你要對他進行調查嗎?”主人在沙發裏欠起身來,把煙灰缸往前移了一下。
“空口說怎麼說都行。”古羅夫點燃一支煙,“可是怎麼開口跟他談呢?況且他不喜歡我。不過這並不重要,我不打算跟他自接觸。好吧,請原諒。”古羅夫捺熄未抽完的煙頭站起身來。“假如我那裏出現什麼具
情況或是我決定對索博利采取什麼步驟,我保證讓你最先知道。”
“比奧爾洛夫和克裏亞奇科還早嗎?”將軍把客人送到門口。
“他們得到情報可能比我還早。”古羅夫握了握將軍的手,走出辦公室。
他回到家裏時瑪麗亞已經睡了。每逢上午排練,晚上還有一場演出,她總是睡不安神。她竭力在白天打個盹,哪怕睡上一個小時。
古羅夫知道,不論他怎樣輕手輕腳,瑪麗亞准會醒過來。他把鞋掉,穿著襪子走到廚房,正好聽見電話機略有動靜,不等鈴聲響起便一把抓起聽筒,用腳把門推上,說道:
“喂,我聽著。”
“是我該聽你說,”斯坦尼斯拉夫說道。“可是我的消息更糟,因此你先聽聽。前天捷列霍夫從銀行出來時被人殺了。”
“可是他星期五壓根兒就不該到銀行去呀。”古羅夫歇了一口氣。“前天出的事,可我們今天才知道,咱們這些偵查員真不賴。”
“我是八點左右被彼得揪出來的,當時我想,他准會接死我。”
“可是你在休假呀。”
“不錯,因此我們沒有及時看看星期六和星期天的情況通報。”
“我不明白這條癞皮狗幹嗎賴在莫斯科不走?我跟他講得一清二楚。笨蛋!我是個笨蛋!是我!我們本該跟蹤監視,直到他離開本地。這死鬼是個臭狗屎,我卻偏要潔身自好,不願沾染臭氣!”
“你說的話跟奧爾洛夫將軍對你這個人的評價幾乎一模一樣。請原諒。”
“彼得說得一點不錯。這事要是出在你身上,我真會揍死你!”古羅夫扯開嗓子說。就在這時門開了,瑪麗亞走進廚房。他撫摸了一下她的肩膀,對著聽筒問道:“是怎麼幹的?”
“是汽車,沖到了人行道上。汽車已經悄悄弄走了,因此我們只有竹籃打的份兒。”
“沒有人提供任何線索嗎?”
“老一套……中等身材,中等年齡和形,從穿堂院裏溜走了。”
瑪麗亞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但從古羅夫的臉神和話音裏猜測是有人被殺了。她也有件事要告訴古羅夫。今天上午劇院裏來了個男人,帶了一些優質法化妝品,價格非常便宜。女演員們自然把他團團圍住,一下子搶購一空。瑪麗亞不喜歡這個男人,因爲他對她看得過于仔細,盡管他周圍更年輕、更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姑娘們跟他調情。甚至打聽他的電話號碼,答應給他打電話,並詢問下一批貨什麼時候能到。
瑪麗亞對這個商人沒有好感。她知道男人到後臺來有兩種原因:要麼看中了某個女人或是一般地對姑娘們感興趣,這種人對劇院的風尚幾乎一竅不通;要麼賣給姑娘們一些貼著巴黎標簽的土耳其或越南舊貨。
那個陌生人對姑娘們卻彬彬有禮,賣的是真正的法化妝品,別的且不說,瑪麗亞對化妝品卻是在行的。她自己也很願買上一小瓶心愛的香
,但出于原則考慮而沒有買。也許是受古羅夫影響的結果吧,瑪麗亞只瞥了那個商人一眼心裏就想:他上這兒來幹什麼?她對那男人注視的目光十分惱火,盡管她早已見慣了這種令人討厭的殷勤,甚至視若無睹。瑪麗亞從這個“貨郎”身邊走開,就在這時她聽見有個人無意中說出“別墅”兩個字。瑪麗亞這才比較留心地看了那個賣外
貨的販子一眼,記住他的外貌,暗自決定這事兒一定得講給古羅夫聽聽。
可是此刻瑪麗亞明白,上校這裏出了大事,心裏很不痛快,便決定晚上再跟他談。
維爾丁中校如釋重負。唯一令他感到危險的證人不在了,其他幾個人不了解任何具情況。撤消判決並對案件進行補充調查的機會實際上等于零。當然啰,證人現在何
應當查明,但最好是爭取盡快執行判決,這樣才能放手大幹,掐住那個百萬富翁的脖子,從他身上抖落出一大筆錢來,並重新點燃正在熄滅的戰火。
爲了實現自己的意圖,維爾丁需要一個忠實可靠而又機智勇敢的人。手頭有幾名人選,但他們都由于種種原因而使中校覺得不滿意。候選人必不可少的條件只有一個——他應當是血債累累,已被缺席判死刑。符合這個條件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一下子就被刷掉了,因爲那是個車臣人,而維爾丁所要的必須是個俄羅斯人。這樣的刑事犯也有一個,此人兩次越獄,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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