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y·s·先生由他的友人給我看《野草》的英文譯本,並且要我說幾句話。可惜我不懂英文,只能自己說幾句。但我希望,譯者將不嫌我只做了他所希望的一半的。
這二十多篇小品,如每篇末尾所注,是一九二四至二六年在北京所作,陸續發表于期刊《語絲》上的。大抵僅僅是隨時的小感想。因爲那時難于直說,所以有時措辭就很含糊了。
現在舉幾個例罷。因爲諷刺當時盛行的失戀詩,作《我的失戀》,因爲憎惡社會上旁觀者之多,作《複仇》第一篇,又因爲驚異于青年之消沈,作《希望》。《這樣的戰士》,是有感于文人學士們幫助軍閥而作。《臘葉》,是爲愛我者的想要保存我而作的。段祺瑞政府槍擊徒手民衆後,作《淡淡的血痕中》,其時我已避居別;奉天派和直隸派軍閥戰爭的時候,作《一覺》,此後我就不能住在北京了。
所以,這也可以說,大半是廢馳的地獄邊沿的慘白小花,當然不會美麗。但這地獄也必須失掉。這是由幾個有雄辯和辣手,而當時還未得志的英雄們的臉
和語氣所告訴我的。我于是作《失掉的好地獄》。
後來,我不再作這樣的東西了。日在變化的時代,已不許這樣的文章,甚而至于這樣的感想存在。我想,這也許倒是好的罷。爲譯本而作的序言,也應該在這裏結束了。
〔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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