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漱石〔3〕夏目漱石(natsume sōseki,1867—1917)名金之助,初爲東京大學教授,後辭去入朝日新聞〔4〕社,專從事于著述。
他所主張的是所謂“低徊趣味”,又稱“有余裕的文學”。一九○八年高濱虛子〔5〕的小說集《頭》出版,夏目替他做序,說明他們一派的態度:
“有余裕的小說,即如名字所示,不是急迫的小說,是避了非常這字的小說。如借用近來流行的文句,便是或人所謂觸著〔6〕不觸著之中,不觸著的這一種小說。……
或人以爲不觸著者即非小說,但我主張不觸著的小說不特與觸著的小說同有存在的權利,而且也能收同等的成功。……世間很是廣闊,在這廣闊的世間,起居之法也有種種的不同:隨緣臨機的樂此種種起居即是余裕,觀察之亦是余裕,或玩味之亦是余裕。有了這個余裕才得發生的事件以及對于這些事件的情緒,固亦依然是人生,是活潑潑地之人生也。”
夏目的著作以想像豐富,文詞精美見稱。早年所作,登在俳諧〔7〕雜志《子規》(hototogisu)〔8〕上的《哥兒》(bocchan),《我是貓》(wagahaiwa neko de aru)諸篇,輕快灑,富于機智,是明治〔9〕文壇上的新江戶藝術〔10〕的主流,當世無與匹者。
《挂幅》(kakemono)與《克萊喀先生》(craig sensei)並見《漱石近什四篇》(1910)中,系《永日小品》的兩篇。
森鷗外〔11〕
森鷗外(mori ogai,1860—)名林太郎,醫學博士又是文學博士,曾任軍醫總監,現爲東京博物館長。他與坪內逍遙〔12〕上田敏〔13〕諸人最初介紹歐洲文藝,很有功績。後又從事創作,著有小說戲劇甚多。他的作品,批評家都說是透明的智的産物,他的態度裏是沒有“熱”的。他對于這些話的抗辯在《遊戲》這篇小說裏說得很清楚,他又在《杯》(sakazuki)裏表明他的創作的態度。有七個姑娘各拿了一只雕著“自然”兩字的銀杯,舀泉喝。第八個姑娘拿出一個冷的熔岩顔
的小杯,也來舀
。七個人見了很訝怪,由侮蔑而轉爲憐憫,有一個人說道,“將我的借給伊罷?”
‘第八個姑娘的閉著的嘴,這時候才開口了。
“mon verre n’est pas grand,mais je bois dans mon verre.’這是消沈的但是銳利的聲音。
這是說,我的杯並不大,但我還是用我的杯去喝。”
《遊戲》(asobi)見小說集《涓滴》(1910)中。
《沈默之塔》(chinmoku no tō)原系《代〈劄拉圖斯忒拉〉〔14〕譯本的序》,登在生田長江〔15〕的譯本(1911)的卷首。
有島武郎〔16〕有島武郎(arishima takeo)生于一八七七年,本學農,留學英、美,爲劄幌農學校教授。一九一○年頃雜志《白桦》〔17〕發刊,有島寄稿其中,漸爲世間所知,曆年編集作品爲《有島武郎著作集》,至今已出到第十四輯了。關于他的創作的要求與態度,他在《著作集》第十一輯裏有一篇《四件事》的文章,略有說明。
“第一,我因爲寂寞,所以創作。在我的周圍,習慣與傳說,時間與空間,築了十重二十重的牆,有時候覺得幾乎要氣閉了。但是從那威嚴而且高大的牆的隙間,時時望見驚心動魂般的生活或自然,忽隱忽現。得見這個的時候的驚喜,與看不見這個了的時候的寂寞,與分明的覺到這看不見了的東西決不能再在自己面前出現了的時候的寂寞呵!在這時候,能夠將這看不見了的東西確實的還我,確實的純粹的還我者,除藝術之外再沒有別的了。我從幼小的時候,不知不識的住在這境地裏,那便取了所謂文學的形式。
“第二,我因爲愛著,所以創作。這或者聽去似乎是高慢的話。但是生爲人間而不愛者,一個都沒有。因了愛而無收入的若幹的生活的人,也一個都沒有。這個生活,常從一個人的中,想盡量的擴充到多人的
中去。我是被這擴充
所克服了。愛者不得不懷孕,懷孕者不得不産生。有時産生的是活的小兒,有時是死的小兒,有時是雙生兒,有時是月分不足的兒,而且有時是母
自身的死。
“第三,我因爲慾愛,所以創作。我的愛被那想要如實的攫住在牆的那邊隱現著的生活或自然的沖動所驅使。因此我盡量的高揭我的旗幟,盡量的力揮我的手巾。
這個信號被人家接應的機會,自然是不多,在我這樣孤獨的格更自然不多了。但是兩回也罷,一回也罷,我如能夠發見我的信號被人家的沒有錯誤的信號所接應,我的生活便達于幸福的絕頂了。爲想要遇著這喜悅的緣故,所以創作的。
“第四,我又因爲慾鞭策自己的生活,所以創作。如何蠢笨而且缺向上的我的生活呵!我厭了這個了。應該蛻棄的殼,在我已有幾個了。我的作品做了鞭策,嚴重的給我抽打那頑固的殼。我願我的生活因了作品而得改造!”
《與幼小者》(chisaki mono e)見《著作集》第七輯,也收入羅馬字的日本小說集中。
《阿末之死》(osue no shi)見《著作集》第一輯。
江口渙
〔18〕江口渙(eguchi kan)生于一八八七年,東京大學英文學科出身,曾加入社會主義者同盟〔19〕。
《峽谷的夜》(kyokoku no yoru)見《紅的矢帆》(1919)中。
菊池寬
〔20〕菊池寬(kikuchi kan)生于一八八九年,東京大學英文學科出身。他自己說,在高等學校時代,是只想研究文學,不豫備做創作家的,但後來偶做小說,意外的得了朋友和評論界的贊許,便做下去了。他的創作,是竭力的要掘出人間的真實來。一得真實,他卻又怃然的發了感歎,所以他的思想是近于厭世的,但又時時凝視著遙遠的黎明,于是又不失爲奮鬥者。南部修太郎〔21〕在《菊池寬論》(《新
》〔22〕一七四號)上說:
“here is also a man〔23〕——這正是說盡了菊池的作品中一切人物的話。……他們都有最像人樣的人間相,願意活在最像人樣的人間界。他們有時爲冷酷的利己家,有時爲慘淡的背德者,有時又爲犯了殘忍的殺人行爲的人,但無論使他們中間的誰站在我眼前,我不能憎惡他們,不能呵罵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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