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著白的“孤膽大娘”想象了,我們的幾個炮群一齊射擊,破壞“老禿山”上的鐵絲網與工事。這是總攻的雄壯的“前奏曲”。
賀營長在到團指揮所去的路上,真想先去看看老大娘,告訴她:報仇的日子到了,我們要殲滅“老禿山”上的全部敵軍!交通壕裏的泥土,在春雨後,發出些而微腥的氣味。這使賀營長想起當年在田裏勞動的光景。他愛那
潤松軟的土地,愛那由他的勞動而長出來的嫩苗——一片一片的能生長的翡翠!可是,盡管他終年勞動,他總是吃不飽,穿不暖!他的父母也挨餓受凍!地主就是活閻羅!
那時候,他也記得,只要有幾門炮的資本主義家就可以來欺侮中
人民。在鄉村,一個外
傳教士就象一位土皇帝那麼威風!
現在呢?他不由地甜美地笑了笑。他,當年的那個饑寒交迫的少年農民,不敢正眼看看外傳教士的鄉下人,卻要率領著一個營,去強攻最強暴的敵人的最堅固的陣地!而且要必定攻下來!
這個變化有多麼大呀!
假若沒有共産和毛主席,誰能教那麼可愛的祖
,而又曾經那麼軟弱落後的祖
,站立起來,去打擊那最強暴的侵略者,擔負起保衛世界和平的神聖責任呢?
他是謙遜不自滿的人,可是不能不重視自己的責任與光榮。英雄的榮譽稱號不是偶然得到的,它有它的一段結結實實的曆史,那曆史是他在的培養下
自創造的!擡頭,他看了看北鬥星,那從幼兒就熟識的七位在高空的朋友。他辨別清楚方向,啊,祖
就在那邊!在朝鮮消滅敵人吧,保衛朝鮮就是保衛祖
!
他想到祖、朝鮮,和自己的過去與變化,只是沒想到即將來到的危險,雖然要攻打的是“老禿山”。他向來沒在上陣以前想過個人可能遇到的危險。含著笑上陣,含著笑凱旋,他只盤算著如何打勝,對自己的生死存亡他沒顧慮過。
在他身上,沒有任何鐵的或銀的神像,沒有任何布的或紙的護身符,他只有爲真理與正義去打仗,而且必定打勝的決心。這是一個最純潔,最清醒,毫不迷信的英雄。他不信神佛能保佑他,只求自己能保護人民。
在他身上,沒有滿裝燒酒的咂壺;他不借酒力去壯膽。他也沒有印著躶女人的美術撲克牌,象美
兵帶著的那種;有那樣髒東西在身邊,他以爲,是軍人的莫大恥辱。他和他的戰士們的“貞
”是全世界上所不多見的。他和他們對婦女的尊重與愛護是值得用最聖潔的言語去歌頌的!
是的,就是這樣的一位英雄,默默地含著笑在交通壕裏走,走到團部聽取戰前的最後一次指示。
賀營長估計:諸事已經按計劃准備好,而且經過了上級首長的檢查,喬團長大概不過要囑咐和鼓勵他幾句就是了。誰知道團長一開口就說:“軍長剛才來了電話!”
“軍長?”
“還不止軍長!”
“還有誰?”
“志願軍司令部問軍長,軍長問我,到底能打不能?”“一切都准備好,我們有把握打好!”賀營長急切地說。“我可不能用那樣的口氣回答軍長!”喬團長微笑了一下。“跟政委、參謀長商議了一下之後,我回答軍長,‘我們看,可以打!’”
賀營長松了一口氣,天真的笑了。
“軍長末後說:‘要是覺得准備的還不夠,就先別打!’”說到這裏,團長的大長臉上顯出些不安的神氣。“賀營長,責任重大,任務艱巨啊!”
“我知道!我一定完成任務!”營長堅決地說。“我相信你!可是我還要再說一遍,責任重大!你要留神,時時跟我聯系,報告情況!”
“我必定隨時報告!就要帶兩部步行機,打壞了好有替換,不至失掉聯系!”
“好!”團長看了看筆記本。“屯兵洞裏的鼓動工作是重要的,在洞裏隱藏一天一夜,戰士們的思想可能發生波動!”“這兩天我們正學習英雄,到屯兵洞裏還要繼續學習!”“好!還有什麼沒准備好呢?”
“都差不多了,我回去再檢查一遍!”
“對!象飛機似的,在起飛以前必須完全檢查到了!好!我們在二十三號二十時零分開始進攻!”
“二十三號二十時零分?”營長不由地立起來。“二十時零分,我們的炮火急襲四分鍾,二十時零四分步兵進攻,要絕對遵守時間,至多七分鍾攻上主!”“我們已經那麼演習好!團長!”
“你的任務是指揮攻上主,而後迅速占領二十五號和二十七號,殲滅敵人!結束了戰鬥,二營上去。都清楚了?”“都清楚!”營長斬釘截鐵地回答。
“你有什麼要問的?”
“遇必要的時候,可以不可以放棄二十五號?”“跟師長請示過了,攻二十五號專爲殺傷敵人,那裏極難守住。你們一定要攻上二十五號去,然後看情形可以撤下來。”又說了一會兒,團長握著營長的手說:“出征的時候我來歡送!”營長已經要走,團長攔住他:“等等,我們對一對表!十三號咱們再對一次。”
在回營的路上,賀營長遇見了常班長。二人走近,彼此讓路的時候,班長問了聲:“是賀營長吧?”沒等回答,他就敬禮。
“是我!”
“報告營長,我是運輸連的班長常若桂。前面的炮一響,我帶十五個人幫助三連的戰勤隊。營長也上去嗎?”他想起前幾天跟譚明超的談話。
“我也上去!”
“上去!同三連一塊兒上去?”
“對!”
“那麼,我們就在一道了!營長,許我拉拉你的手吧?”他伸出那老樹根似的手去,把營長的手握得生疼。“能跟營長你一同上去,我,我,我光榮!”
“常班長,能參加這樣的戰鬥,咱們都光榮!”“都光榮!”
“班長,你的歲數不小啦吧,比我大?”
“三十出頭啦!歲數就是准備,多活一天,多一分經驗!營長,山上見!我也在紅旗上簽了名,我要到主看看我的名字!”
說完,他敬了禮,走開。事實上他真舍不得走,願意多跟英雄營長說幾句話。他可有的說咧!在過去的幾天裏,不管是,不管是晴,他每夜必過河三四次,運送各樣的東西。每一次來回就是十多裏喲!雨天,他的腳陷在泥裏,拔都不易拔出來啊!可是,他不能比別人少走一步;他比誰都更恨“老禿山”上的敵人。爲消滅敵人,即使掉在河裏淹死,他也甘心!
不運送東西的時候,他教給大家怎樣擡擔架,才能教傷員最舒服;教給大家怎樣包紮傷員,以免久等衛生員,使傷員多受痛苦,多流血。他把人力也作了適當的配合,力強的和
力弱的,有經驗的和沒經驗的,都調配起來,使每一小組都能頂得住事。
但是,他不敢和營長多啰嗦;況且,說出來也有點象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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