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無名高地有了名第17節上一小節]”黎連長退回洞內,傳達營長剛才交代的話。並且告訴大家,他幾乎又作錯了事。
戰士們聽了連長的話,精神爲之一振,一致地決定再忍耐一個鍾頭。他們了解連長的心理,因爲他們在過去也是每每專憑自己的勇敢,而想碰一碰看,明知危險而說“怕啥呢!”現在,他們看清他們和連長的看法是不對的;他們必須遵從營長的吩咐。
賀營長去到每一個屯兵洞,依照不同的情形分別作了交代。在他來到陣地之前,曾經這麼想過:一切都已經預備好,每個戰士都知道自己的任務,他自己實在沒有自上陣的必要。首長們遲遲地批准他
自來領導強攻是有道理的。現在,他可是看明白,他幸而
自來了。我們的幹部與戰士的極度勇敢,和過去作戰的經驗,使他們很容易忘記了計劃,或臨時改變了計劃。他必須
自在陣地,隨時地交代,減少錯誤。他必須在這裏,作爲老經驗與新經驗中間的橋梁,和上級首長與戰士們中間的橋梁。
“十九時三十分!”喬團長在指揮所喊了一聲。一秒不差,“老禿山”南邊約有一千公尺遠的德隱洞北山打響了!這是按照團長的布置,三營的小出擊部隊先猛撲那座小山。
聽到槍聲,黎連長把虎眼睜圓,低聲而有力地說:“聽!南邊打響啦!真跟鍾表一樣准!”
戰士們都想歡呼,可是誰也沒出聲。連這樣,連長還輕喊了句:“肅靜!”
緊跟著,北邊,約有一千五百公尺遠的石岘洞北山上,也打響了!這也是事先布置好的友軍的出擊。
“看!”黎連長對大家低聲地解釋,“南邊北邊一齊吸引敵人的炮火,好教咱們順利進攻,不受阻礙!”
果然,“老禿山”後面,敵人的炮群向南向北開始射擊。“這就是鬥智呀!”連長非常得意地說,“打這樣的仗真長見識!同志們,我們必須極快地攻上去,別等敵人的炮火掉過頭來!”
十九時四十五分,消息傳來,三營的出擊部隊已經占領了南邊的小山!
戰士們的心都要跳出來。三營已經得勝,我們還等嗎?進攻吧!”
“不准動!”黎連長的命令!緊跟著,他鼓動:“三營勝利了,我們能丟人嗎?一定不能!好,還有十分鍾,准備!”
營指揮所裏,炮兵各單位,都在電話機上聽到喬團長的聲音:“十九時五十分!十九時五十分!”
喬團長的眼盯住了表,所有的人都眼盯著表。喬團長的大長臉上煞白,帶著殺氣。還有十分鍾!十分鍾!一切的准備,一切的心血,一切的熱汗,都爲了二十時零分!順利還是困難,政治的與軍事的影響,都取決于二十時零分!炮一響,沒法子再收回來!他是團長,他負實際准備與指揮的責任!
當他打遊擊戰的時候,他曾改扮成鄉下人,獨自闖進住滿了敵兵的小城,和敵兵擦著肩膀走來走去。憑他的身量,他的眼神,誰肯相信他的喬裝改扮呢?他自己恐怕也不大相信,所以一手揣在小褂的襟裏,手指勾著槍。誰敢過來抓他,誰就先吃一槍彈!他大膽、單純、快活,象作遊戲似的擔任著艱險的任務。可是,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現在,他是團長,掌握著一盤新的作戰機器,不許出一點障礙!不是嗎,在一切都已准備停妥,軍長還自問他:能打不能打嗎?
穩重敦厚的師長也看著表。他的臉上依然微笑著,他相信他的部隊必能打勝。可是,他一根接著一根地吸煙。他也有不放心的地方——我們的戰士勇敢,但是勇敢的人往往不按照計劃作事;打亂了計劃是危險的!
陳副師長看著表,黑亮的眼珠上最黑最亮的那兒頂著一點笑意。他心中正在比較敵我的力量:敵人用兵確是象使一盤機器,不過那盤機器的動力是督戰員的手槍和機關槍;後面不用槍督著,前面的士兵不往前挪動!我們呢,現在只可以說是一盤還不十分精致的機器,可是我們的動力是正義,是階級覺悟,是愛
主義與
際主義。行了,我們的力量大!
希望我們的機器一天比一天完美!他微笑了一下。
在營指揮所裏,程參謀長的臉上顯著分外聰明,好象心中絕對有底,即使攻上山去,完全打亂,他也會有辦法再整頓好。他不顧慮什麼,他相信自己的指揮才能!
龐政委不動聲地靜靜地坐著,他在關切戰士們現在的思想情況如何,情緒如何。他頗想到屯兵洞去看看。
婁教導員的心情跟龐政委的差不多。他特別關切著黎連長,甚至于對于賀營長也有點不放心——萬一他一聽見槍響就忘了指揮,而自動手去戰鬥呢?他也想到屯兵洞去看看。
可是,賀營長知道怎麼控製自己。時間快到了,他不由地解開了扣。按照過去的習慣,每逢上陣,他身上不留一點累贅,連外
都
掉,爲是動作靈便。只解開一個鈕扣,他笑了一下,又把它扣好。今天,今天,他要象個營長,整整齊齊地上陣!
只差五分鍾了!
…………
喬團長對著電話機高喊:“二十時零分!”
話剛出口,幾十門炮的炮彈也都出了口!“老禿山”變成了一條火龍!驿谷川中的春閃動著一片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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