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
時間 一九五○年夏，某一夜的後半夜，天尚未明。地 點 龍須溝地勢較高
的一家小茶館——三元茶館。布 景 三元茶館是兩間西房，互相通連，冬天在屋裏賣茶，夏季在屋外用木棍支著舊席棚，棚下有土臺，作爲茶桌。旁邊放著長方桌，上邊有茶壺、茶碗和小酒壇子、酒菜，和少許的低級香煙，另外兩三個玻璃缸裏面裝著一包包的茶葉、花生仁等。〔幕啓：前半夜的雨剛剛止住，還能聽得見從破席棚滴下來的滴
聲，間有一兩聲
鳴。
〔茶館的劉掌櫃，點著洋油燈在爐旁看看火，看看壺，又向棚外張望，好象在等待什麼人似的。〔一位警察走向棚來，穿著被浸透的雨
，赤腳穿著膠皮鞋，泥已濺滿褲
上，手裏拿著電筒。
警 察 劉大爺，您多辛苦啦！
掌櫃 哪兒的話您哪！
警察 您這兒預備得怎麼樣啦？
掌櫃 都差不離兒啦，等會兒老街坊們來到，准保有熱茶喝，有舒服地方坐。
警察 這就好了！所長指示我，教我跟趙大爺說：請他先別挖溝，先招呼著老街坊們到這兒來，免得萬一房子塌了，砸傷了人！
掌櫃 也就是擱在現而今哪，要是在解放以前，別說下雨，就是淹死、砸死也沒人管哪！這可倒好，派出所還給找好了地方，教老街坊們躲躲兒，惟恐怕房子塌了砸死人！
警察 （一邊聽掌櫃的講話，一邊用電筒照那兩間西房）可不，這回事啊，也幸虧是大家夥兒出來自動地幫忙，要光靠我們派出所這幾個人跟工程隊呀，幹的也不能這麼快！劉大爺，我走啦！回頭趙大爺領著老街坊們來，您可多照應點兒！喲！老街坊們來了！〔趙老領著一批群衆先上。
警察 趙大爺！都來了嗎？
趙 老
來了一撥兒，跟著就都來！
警察 這兒拜托您啦！我幫助挖溝去。（向群衆）老街坊們，這兒歇歇兒吧！（下）
趙 老
女人、小孩到屋裏去！屋裏有火，先烤幹了腳！
〔女人、小孩向屋內移動，男人們或立或坐。
趙 老 二春！二春！二春還沒來嗎？
二 春 （從外面應聲）來嘹！趙大爺，我來嘹！（跑上，手中提著小包，身上披著破雨；放下小包；一邊
雨，一邊說）好家夥，差點兒摔了兩個好的。地上真他
的滑！
趙 老
別說廢話，先幹活兒！
二 春
幹什麼？您說！
趙 老
先去燒、沏茶，教大家夥兒熱熱呼呼的喝一口！然後再多燒，找個盆，給孩子們燙燙腳，省得招涼生病！
二 春
是啦！（提起小包要往屋中走）〔一青年背著王大上，她兩手拿著許多東西。
大 二春！二春！你在哪兒哪？你就不管你了呀？我要是摔死了，你橫是連哭都不哭一聲！
二 春 （向青年）你進來歇歇呀！
青年 還得背人去呢！（跑下）
二 春
！屋裏烤烤去！（接手中的東西）
大 我不在這兒！（不肯松手東西）
二 春 不在這兒，您上哪兒？
大 我回家！我忘了把烙鐵拿來了！
趙 老 大，這是瞎胡鬧！烙鐵不會教沖了走！您歲數大，得給大家作個好榜樣，別再給我們添麻煩！
大 唉！（坐下）我早就知道要出漏子！從前，動工破土，不得找黃道吉日嗎？現在，好，說動土就動土，也不挑個好日子；龍須溝要是沖撞了龍王爺呀，怎能不發大！
趙 老
二春！幹你的去；就讓老太太在這兒叨唠吧！
二 春 ，好好的在這兒，別瞎叨唠！現在呀，哪天幹活兒，哪天就是黃道吉日，用不著瞧皇曆！（入屋中）〔瘋子攙著娘子上。
娘子 你撒手我！你是攙我，還是揪我呢？
瘋 子 好，我撒手！
娘子 趙大爺，我幹點什麼？
趙 老
幫助二春去，她在屋裏呢。瘋哥，你把東西交給娘子，去作聯絡員，來回地跑著點。
瘋子 好，我能作這點事。真個的，這兒的夠使嗎？自來的鑰匙可在咱身上呢！
掌櫃 夠用，夠用！
〔瘋子下。
娘子 （看見大）喲！老太太，您怎麼在這兒坐著，不進去呢？
大 我不進去！沒事找事兒，非挖溝不可，看，挖出毛病來沒有？
娘子 您忘了，每回下大雨不都是這樣嗎？
趙 老 再說，溝修好以後，就永遠不再出這樣的毛病了！
二 春 （在屋門內）趙大爺，娘子，都不必再理她！，您老這麼不講理，我可馬上就結婚，不伺候著您了！
大 哼，不教我相看相看他，你不用想上轎子！
二 春 您不是相看過了嗎？
大 我？見鬼！我多喒看見過他。
二 春
剛才背著您的是誰呀？（回到屋內）
大 就是他？
趙 老
娘子 哈哈哈！
娘子 這門
事算鐵了！
大 我，我，我鬥不過你們！我還是回家！破家值萬貫，我不能半夜裏坐野茶館玩！
娘子 算了吧，老太太！這回並不比從前那些回大，不過呀，政府跟警察呀，唯恐其砸死人，所以把咱們都領到這兒來！得啦，進去歇會兒吧！
二 春 （在屋中）快來呀，茶沏好啦！誰來碗熱的！
娘 子 走吧，喝碗熱茶去！（扯大往屋中走）
瘋 子 （在遠喊叫）往這邊來，都往這邊來！趙大爺，又來了一批！
趙 老
（往外跑）這邊！這邊！
〔又來了一批人，男的較多。
趙 老
女的到屋裏去！男的把東西放下，丟不了。咱們還得組織一下，多去點人，幫著舀跟挖溝去吧！不能光教官面上的人受累，咱們在旁邊瞧著呀！衆 甲 沖著人家這
熱心勁兒，咱們應當回去幫忙！
趙 老 這話說得對！有我跟劉掌櫃的在這兒，放心，人也丟不了，東西也丟不了。我說，四十歲以上的去舀，四十以下的去挖溝，合適不合適？衆 乙 就這麼辦啦！
衆人 咱們走哇！（下）
〔丁四嫂獨自跑上。
四嫂 趙大爺，趙大爺，沒看見二嘎子呀？
趙 老 沒有！他那麼大了，丟不了！
四 嫂 這孩子，永遠不教大人放心！
趙 老 丁四呢？
四嫂 他挖溝去了！
趙 老
好小子！他算有了進步！
四嫂 有了進步？哼！您等著瞧！他在外面受了累回來，我的罪過可大啦！他橫挑鼻子豎挑眼，倒好象他立下汗馬功勞，得由我跪接跪送才對！
趙 老
就對付著點吧！你受點委屈，將就將就他。不管怎麼說，他現在總是爲人民服務哪，還真賣……
龍須溝第三幕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