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詩篇b
天堂地獄是胡說,
哪有神仙哪有佛?
燒香上供白費事;
賠錢還要把頭磕。
調好絲弦忙打鼓,
a摔板b
唱一段破除迷信,不拜神佛,何況那鬼怪妖魔!
在京西有一位王老二,家住西山獅子窩。
他有良田七十畝,
自耕自種,有馬又有車;果園一半田一半,
不愁吃來不愁喝。
娶妻張氏生兒又養女,一家子四口兒好快活。
王老二生來的情好,說話兒甜甘又隨和;
他不賭錢來不喝酒,
一邊耪地一邊唱歌。
王老二可有一點毛病,心中頑固信神又信佛。
早晚燒香不怠慢,
對著那山神爺,土地爺,子孫娘娘,把頭磕。
有一天他妻張氏得了暴病,急得全家哭哭啼啼把手搓。
他不去請醫不去買葯,單去請瞧香的李四婆。
這婆娘穿上頭藍的新大褂,石榴花,紅花綠葉,在那後腦殼。
騎著毛驢把山上,
小僮兒喊著“得嗒哦喝”,(“得”讀如der)說時遲來那時快,
一來來到獅子窩。
這才是三姑六婆休來往,
a摔板
b
她們一來到哇,無事生非,謠言惑衆,吉少凶必多!進門來李四婆要錢又要酒,還要那好菜好飯一大桌。
酒足飯飽她才上了炕,王老二燒香連把頭磕。
那婆娘張開大嘴打哈欠,端著肩膀假哆嗦,
裝瘋賣傻,眼珠兒翻上去,眼淚撲撒鼻涕過了河。(“撒”讀第一聲)
鬧哄了半天她才開了口,老聲老氣不象個老婆婆。
她說道:我乃天蓬元帥豬八戒,肥頭大耳嘴長半尺多;我駕著黑風巡山又玩,來到西山獅子窩;
山前山後,山左山右,我都看到,妖魔鬼怪可真多:
這裏有九尾白狐,紅眼的兔,成精作怪,還有千年的老駱駝!
你妻本來沒有病,
都只爲沖撞了妖精中了魔。
高叫一聲“吾神去也”,老婆娘口吐白沫,愣愣磕磕。
王老二兩手冰涼出盜汗,忙把神言仔細說。
妖婆聽罷開言道:
先教病人把香灰面兒喝。
她又說,趕快去到三官廟,請幾位道士把妖捉。
王老二聞言不怠慢,
急急忙忙下山坡。
李四婆和道士本是一條,裏勾外連,欺負他鄉下腦殼。
道士們一要七石谷,(“石”讀如蛋)
二要燈油香蠟又好又得多;三要素齋一天三大頓,最好是鴨魚肉葷素兩吃著!
道士們本來是寄生物,一不生産二不作活;
抓住個冤大頭死吃一口,不會捉妖可真會把人捉!
王老二點頭連答應,
典房賣地也得救老婆。
可憐他雖有個好心眼。
無知無識可就砸了鍋!
他不想狐狸怎生了九條尾,他不想哪會有千年老駱駝,他不想道士巫婆全是騙錢的鬼,他不想木偶泥胎怎會喝酒吃饽饽。
空長著腦子他不會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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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見鬼,他自己才真中了魔。
五位道士齊來到,
不去捉妖先把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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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面黃肌瘦無精打采,暗中倒有三個小老婆。
有一個肥頭大耳白淨子臉,渾吃悶睡好吃又好喝。
有一個臉上煙灰三寸厚,抽足了鴉片才會降魔。
那兩位年輕的還倒好,“哈德門”作“高射炮”,白面抽得多。
五位都吃飽喝足上了座,打起來法器叮叮噹噹把妖捉。
頭一請,請來一瘸一點的瘸拐李,二一請,請來雷公與風婆,三一請,請的本是黃天霸,還沒有請到就起了風波。
只聽得病房裏一陣亂,孩子哭娘,大人喊老婆。
王妻張氏病沈重,
沒有吃葯只把香灰兒喝;香灰本來不治病,
又不能安眠,院裏打鼓又敲鑼;因此上病重神虛咽了氣,一命嗚呼,連句遺言也沒有說!
這才急瘋了王老二,
跺腳捶無奈何。
哭一聲妻來叫一聲小兒女,咱們的冷熱饑飽以後對誰說!
抄起來叉耙掃帚往外跑,(“掃”讀第四聲)
去打那騙人的道士與巫婆。
道士們早已溜了個淨,偷去了饅頭兩笸籮;
李四妖婆也沒了影,
去到那張家村李家店亂扯又胡說。
無奈何放下叉耙摟住小兒女,王老二滿臉熱淚渾身打哆嗦。
千不該來萬不是,
他不該相信妖怪與神佛。
萬物之靈人爲首,
怎可能對泥胎木偶把頭磕?
幹活的吃飯才合理,
和尚老道不該念經,應該去作活。
王老二家破人亡禍由自取,誰教他不用腦筋亂信妖魔!
這一回破除迷信真重要,都只爲,事事合理,人人生産,工農康樂,才能建設起那新中!
載一九五○年一月二十二日《人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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