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 你念過我的詩了沒有？
乙 念過了。
甲 怎麼樣？還好吧？
乙 啊……很好！很好！
甲 好在哪裏？
乙 好在……不大懂！
甲 不大懂？
乙 啊！我們一家老少全念過了，全不懂，可也全說詩很好！
甲 那爲什麼呢？
乙 說不懂，怕挨揍啊！
甲 說說，怎麼不懂，哪兒不懂，我保證不揍你！
乙 真的呀？那我可要說啦！
甲 說吧，我是文明人，不揍人！
乙 您看，您說“我是養滿湖的活魚”，有這麼一句沒有？
甲 有！怎麼不懂？
乙 也不是完全不懂，可是大家懂的不一樣。
甲 怎麼不一樣？
乙 我說呀，您正作飼養員，養活著滿湖的魚。可是我的愛人，小禿子的
說呀，您正要去養起魚來，養滿了湖。
甲 那都一樣！
乙 那都不一樣，我說的是您正在養魚，小禿子他說，您還沒養魚呢。這不一樣。
甲 小禿子怎麼了解的呢？
乙 他不是小孩子嗎？愛亂說話！他說：您有兩個湖，一湖養著活魚，一湖養著死魚！
甲 胡說八道！
乙 您原諒他吧，小孩子不懂事！可是，您到底說的是什麼呢？
甲 那是詩，怎麼說都行，說什麼都行！
乙 是呀，要不怎麼我們一家大小都說您的詩好呢！我還要請教請教！
甲 說吧，你說錯了我也不會生氣！
乙 謝謝您！您說：“一瓢
潑出你山溝”，我們也各有各的意見。我說呀，“你”是一瓢，大概不大幹淨，所以您就說啦：一瓢！我把你潑出山溝去！
甲 你愛人怎麼說的？
乙 小禿子他呀，她說“你”是一個人，連連人一齊潑出了山溝！
甲 小禿子呢？
乙 請您原諒，他年紀小，不懂事！他說“你”是山溝，山溝可是裝在瓢裏哪，就好象一個蒼蠅落在瓢裏那樣，所以一瓢潑出你山溝！您看誰說的對呀？我們的文化都不高，都願意聽您的！
甲 你們呀，太笨，太糊塗！
乙 是呀，我承認我們糊塗！可是自從念了您的詩呀，我們就更糊塗啦！
載一九五八年六月《蜜蜂》
《老舍曲藝》說明白話在線閱讀結束，下一章“覃本秀自述”更精彩的內容等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