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創作雜談我們怎麼樣去讀新詩上一小節]帶了一種憂郁情懷,這憂郁,與馮至、韋叢蕪諸人作品,因形式不同,也有所差別了。蓬子的沈悶,在厭世的觀念上有同于赓虞相近,文字風格是不相同的。邵洵美以官能的頌歌那樣感情寫成他的詩作,贊美生,贊美愛,然而顯出唯美派人生的享樂,對于現世的誇張的貪戀,對于現世又仍然看到空虛;另一面看到的破滅,這詩人的理智,卻又非聞一多
置自己觀念到詩中的方法。石民的《良夜》與《惡夢》,在李金發的比擬想象上,也有相近
,然而調子,卻在馮至,韋叢蕪兩人之間可以求得那悒郁
。劉宇是最近詩人,他的詩在聞一多、徐志摩兩人詩的形式上有所會心,把自己因
質與生活而成的弱點,加入在作品上,因此使詩的內容有病的衰弱與情緒的紛亂,有種現代人的焦躁,不可遏製。若把同一取法于此兩人詩的外形,而有所寫作的青年詩人陳夢家作品拿來比較,便可明白陳詩的精純,然而這精純,在另一方面,也稍稍有了凝固的情形,難于超越,不易變化了。
把創作小說,容納于同一個要求中,如五四運動左右,是人道主義極盛的時期。詩到那時也是這樣。同情,憐憫,缺少這個是不行的。一切的觀念是紳士的,慈善的。到稍後,年青人自己有痛苦,卻來寫自己的慾望了,所以郁達夫小說的自訴,有空前的成就。民十二到民十五,創作小說的方向,是在戀愛故事作整個的努力的,情詩也在這時有極好成就。到民十五年後,有些人革命了,創作多了一個方向,把詩要求抹布階級“爬起來,打你的敵人一巴掌”那種情形上面,新的做人的努力是可尊敬的。這裏使我們記起一個還應當提到的人,這人就是蔣光慈。這人在小說與詩創作上,都保留到創造社各作家的漫派文人氣息。他從不會忘記說他是“一個流
文人”,或“無産詩人”這種“作家”的趣味,同長虹陷在同一境遇裏去了。長虹在“天才”意識上感到快樂,誇大,反而使自己縮小了。蔣光慈在他作品成績上,是否如他朋友感到那種過高估價,是值得商討的。書賈善湊熱鬧,作者複敏于自炫,或者即所謂海上趣味的緣故,所以詩的新的方向,蔣光慈無疑可說是個革命詩人。或者胡也頻可以有更好成就,因爲新的生活態度的決定,較立于頑強樸素一方面。
總起來說,是這樣:
第一期的詩,是當時文學革命的武器之一種。但這個武器的鑄造,是在舊模中支配新材料,值得說的是一本《嘗試集》,一本《劉大白的詩》,一本《揚鞭集》。另外在散文中改造詩,是一本《過去的生命》。另外在散文上幫助了發展,就是說關于描寫的方法,繁複,是《西還》同《草兒》。要明白關于形式措詞的勇敢,是《女神》同《渡河》。
第二期的詩,在形式技巧上算完成了。《草莽集》,《死》,《志摩的詩》,是三本較完美的詩。韋叢蕪的《群山》,寫故事詩明白婉約,清麗動人,且是中
最長之敘事抒情詩。馮至的《昨日之歌》,年青人熱情與憂郁,使作風特殊不同。于赓虞的《晨曦之前》,悲哀沈痛,病的狂痫氣氛,充滿了作品。
李金發的《微雨》,從文言中借來許多名詞,補充新的想象,在詩中另成一風格。若慾知道散文詩這一名稱所賦的意義,是《過去生命》那種詩裁以外的存在,則焦菊隱的《夜哭》可以說明。
第三期的詩,一種是石民的《良夜與惡夢》,胡也頻的《也頻詩選》,可以歸爲李金發一類。 一種是邵洵美的《花一 般罪惡》,劉宇的《沈澱》,可以歸爲徐志摩一類。另外就是新方向的詩歌,如戴望舒、蓬子之詩,在文字上找尋象征的表現方法。或從蘇俄歌頌革命的詩中,得到啓示,用直截手段,寫對于革命希望和要求,以及對現世否認的詩歌,有蔣光慈的《戰聲》同其他集子。
七月廿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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