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紅處方第23節上一小節]再拖下去,只怕就是《紅樓夢》裏的賈天祥,命喪黃泉。我對老頭子說,見你的鬼面子吧,我只有這一個兒子,是面子重要,還是兒子重要?!我不要面子,我要兒子!
我就把孩子拖來了。他不願來,他已經沒有活下去的要求了,你不叫他吃飯,他可以幾天一粒米都不沾。每天除了吸毒,什麼興趣也沒有,偶爾也有明白的時候,他就說,吸毒是他一生中唯一按自己意願幹成的事;他不後悔。
這回他戒了毒以後,醫生不是說一定要離開吸毒的環境嗎?我和他爸爸想了半天,決定把他送到美去,我們在那裏有可靠的關系,也有錢。那是一個和中
完全不同的環境,也許可以救他。
靠窗的兒子:北涼————
他個子很高,因爲毒品的摧殘,皮膚皺縮起來,骨頭只好彎曲,以適應萎縮的筋肉,像老年人一樣駝著背。巨大尖聳的喉結,很有力度地前凸著,表明他並不像看上去那般老邁。眼光如彌漫的黃沙,沒有焦點卻很渾濁,快速移動著,遲鈍中透著躁動的顆粒。他不像一般的吸毒者,不敢正著眼看人。他很放肆地盯著你,瞳孔忽大忽小,好像你不是一個固定的物,而是一個海
中的漂浮球。
吸毒這件事新鮮有趣神秘。吸毒時我能從另一個不同的角度,觀察人群,觀察世界,觀察我父母。很有意思,我建議全世界的人,假如有可能,都吸毒,最少吸一回。
那是一種生死驗,一種冒險。完全蔑視傳統。
最初是在搖滾歌手的錄音棚。天氣非常熱;邊彈邊唱,頭好像被油煎過,變了形。耳機滑溜溜的,發出海帶的味道。
一個歌手走過來,遞給我一支煙說,試一試。
我說,什麼東西?
他說,二戰時,神風突擊隊在執行永不複返的任務時,吸的就是這玩藝。挪威作家易蔔生,法作家左拉,都有對它贊不絕口。
我說,我很熱。
他說,它就是喜馬拉雅冰,吸了不再熱。
我開始吸了一口。那東西像巧克力,你只要一咬開,就有美味竄出,令你舍不得放開,你忍不住嘗第二口。
椅子消失了,肢被卸掉,我覺得自己即將有偉大的發現。人家對我說,這句歌真好,我會笑眯眯地在那裏想10分鍾,真好……這句歌……這是什麼意思呢?
在夢中,我忏悔而安靜,視覺敏銳聲音清晰。我會充滿悲劇意味地哈哈大笑。
現代人類在一種互相隔絕的狀態中生活,毒品使我們團結起來。
每一種古怪錯亂的念頭都産生自一顆痛苦的心。我要尋求對自身本質更透徹的理解,追求人格高度的完整和和諧。
我追逐女人,是爲了現我的意志。我不要未婚的女人,我只到別的男人懷抱裏,爭奪女人。那會使我得到更大的快意,我知道我的力量膨脹,無可包容。
變成一個落魄者的過程,令人眼花缭亂,它不是很快,也不是很慢,有它自己的速度。你在這種速度中,感覺到存在。
毒品就是我的宗教。
每一次我都被治好,每一回我都重新變壞。他們要把我送到美去,真是笑話。我在哪裏都可以找到毒品,哪怕是在月亮上,我要用毒品不斷地獎勵自己,抵禦災難。時間和距離,在毒品王
是不存在的。我不相信有誰能獨自從那裏返回。枉費心機。所有的人。
簡方甯批注一一——
這位靠窗的母說出來的話,都是真的,但她還有許多沒說出來的話,那些話也許更爲重要。在會議上,有許多人出席,也有人沒出席。缺席的人要比出席的人,更值得研究。
回避也是一種說謊。不把真實的情況告訴你,你的智能就引導你得出謬誤的結論。它讓你自己騙自己。
她在回避她和他父的責任。他們從小對孩子
生慣養,那個孩子一直是在泡沫裏長大的,沒有遇到過任何阻力。他們把一切都爲他設計好了。爲了防止他遠走高飛,他們甚至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把女孩子主動送到他身邊。很少有父母這樣做,但他們做了,以爲這樣可以铐住一顆年輕的靈魂。
他們用自己的溫情,把他訓練爲一個吸毒者。
因爲缺乏任何惡和良
的契機,生活在兒子眼見寡淡無味。假若他在
成熟以後再接觸女人,那麼這種新奇的
驗,也許還會暫時地激起他的活力。但是他的父母,連這點機會也沒給他留下。在他的生理還不完全知道
爲何物,對它還沒有儲備起足夠的感覺之前,就消耗掉了激情。他和難以數計的女人發生
關系,只是機械的
作與排泄。
他的沈迷搖滾,他的退學,是他的一種反抗。在這種泥濘中,他遭遇了毒品。他用毒品麻痹自己的神經,用它代替自己病態的挑戰,他在這種沈淪過程中,興奮不已,下意識地延緩了報複的恐懼。
你聽他的談話,充滿誇大與想象。他對事情,無論大小,都沒有責任感。他拼命地想反抗社會,但反抗以後的社會將是怎樣的呢?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自暴自棄地墮落。他沒有愛和依戀的能力,缺乏最簡單的自知力。時而以爲自己超凡絕倫,時而只求速死,以謝天下。他把一切責任歸于別人,認爲整個社會都該以他爲軸心轉動,永遠有爲自己辯護的理由。毒品創造了偉大的夢想,與劇烈的享受相等的,是凶猛十倍百倍規模浩大的懲罰。
的提前支取與透支,將帶來難以估量的心理影響。在一枚最美好的果子,還是青的時候,就像蛀蟲似的把它啃了,打破的不只是完整,還有一種神秘的神聖。它的後果,是對惡的超敏感和對美好情感和正常事物的鄙棄。
資料
日本某私立短期大學女生酒井智子,駕著她的紅跑車,風馳電掣地回到家裏。今天學校上的女紅課,是她最不感興趣的科目,于是裝作痛經,跑了出來,校方管得很嚴,這樣的借口,一個月只能用一回,而且生活管理員,會在記錄本上登記日期,使你下回再用這個借口的時候,知難而退。當然你也可以推說少女期,月經不調。校方畢竟不敢讓你到衛生間,當場檢查。于是大家就把月事,
呢地稱爲“紅
的朋友”。可一個月最多用到兩回,否則你紅潤的臉
就會揭發你在說謊,來那麼多月經的女孩,一定會慘白如雪。
酒井智子輕易不動用這位朋友,只有在和那些真正的朋友聚會的時候,才請出它來救一回駕。
朋友們——就是一群和酒井智子一樣年輕而郁郁不得志的18歲女孩,在野外厭會。她們在一起把眉毛描得黑濃若鴉,又粗又長。絕不像江戶時代浮世繪中的美女,眉毛纖巧如蛾須,好像猛吹一口氣,就會從眼睛上方飛走。她們把前額頭發像孔雀翎毛一樣,高高卷起,用特硬摩絲定型,表示一種向世俗的挑戰和反抗。眼圈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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