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心可高了,一般的男人她統統都看不上。不過,這也不能怪她。你想阿君那是什麼條件,論長相,論風度,論地位,論本事,哪一樣不是超一流,一般男人哪裏配得上她!”
司機老姜是粵西人,已有二三十年的駕駛經驗,技術好,道路熟,且深知姚綱的脾氣禀,當他穿越一條條正是車流高
的街道把車停在鵬興大廈樓下時,正好差兩分九點。姚綱與吳麗菁乘電梯來到華萊公司的會客室落座時則剛好九點過兩分,正是姚綱所希望的時間。
姚綱與客人會面時對時間掌握得十分嚴格,有一些非常複雜的要求。這所謂嚴格並不是說每次會面都要准時到達,或者提前到達,如果那樣也就沒什麼複雜的了;而是說每次都要根據會見的對象、會面的質以及自己在這次會談中是主人還是客人等許多因素來決定什麼時間到達約定的地點最爲合適。這倒不是姚綱這個人脾氣古怪喜歡吹毛求疵,而是他會見的客人中什麼人都有,談的又往往都是生意上的大事,掌握好每一個細節可以使自己多一些主動權,掌握不好則可能影響會面的氣氛,使會談達不到預期的效果。
譬如你今天要同幾位日本客人舉行一個會議,那麼你一定要提前幾分鍾到場。你到那裏時,你的那些從來都怕自己遲到的日本客人很可能也已經到了。他們見你提前到了會認爲你很講信用很重視他們,而你又剛好比他們晚到一步,使他們這些極好面子的日本人暗自慶幸和得意,那麼這次會議的氣氛一定會很令人滿意。反之,你現在是在中東某個富得流油的家訪問,你要去拜訪一位政府高官或一位石油大亨,約定的時間是上午十點,那麼你至多十一點到就可以了,並且最好懷裏揣兩包方便面,因爲你要拜訪的人很可能太陽偏西了才會露面。
再比如,你今天是作爲主人宴請遠方的來客,那麼你應當提前幾分鍾到達約定的地點,讓客人在餐廳裏等候主人通常會使他們很不自在,好像他們一個個餓瘋了似的,迫不及待地要吃你這頓飯。反過來如果你是客人,你就要遲一點兒到場,你來早了會使主人尴尬,來得太晚了又讓人說你不講信用,甚至在背地裏咬牙切齒地罵你並恨你一不輩子,因爲餓著肚子等人是最容易使人惱火的。所以這遲到的時間要掌握得恰到好,通常以一兩分鍾爲宜,此時別人會認爲你來得非常准時,至于那一兩分鍾的差異,他會認爲是他那塊“冒牌”手表走得不太精確所致。
不過,這些只是通常的道理,並非時時靈驗。如果你會見的是一些違反常規的人,那麼你上面這些教條也就全都用不上了。就說今天吧,姚綱和吳麗菁在會客室生了十幾分鍾,就是不見主人露面。中途有一位秘書模樣的小進來過一次,說他們的陳總經理正在接長途電話,請二位再多等一會兒,然後便掩上門走了,連杯茶也沒給他們倒。吳麗菁已面露溫
,開始嘟嘟囔囔地發牢騒。姚綱表面上沈得住氣,面露微笑頗具耐心的樣子,其實心裏也很生氣,並已在心裏恨恨地罵人了。他們這些有教養的人習慣在心裏罵人,不像沒教養的人喜歡由嘴上罵出聲來。不過,不管是心裏罵還是嘴上罵,其實二者罵人的頻率也差不了多少。
吳麗菁新買的車終于撞得開不起來,送到工廠大修去了。姚綱見她是爲自己的公司跑案子時出的車禍,于心不忍,便主動允諾爲她報銷所有修車的費用,並吩咐自己的司機老姜,說這段時間吳律師用車要隨叫隨到。這使吳麗菁很受感動,那天晚上因馬小婷引出的滿肚子怨氣驟然間煙消雲散,辦這個案子時也便格外賣力。經過她的努力,美萊斯克爾公司的總代理,也就是他們今天來拜訪的這家華萊公司,答應與姚綱他們公司舉行談判,爭取友好解決爭議。據吳麗菁推測,只要他們兩家談得好,聯合起來狠狠整一整當地那家工廠也是很有可能的。姚綱並不想整誰,只希望美方配合他們給工廠點兒壓力,大家好說好散,多少能拿回點兒錢來也就算了。
又等了十來分鍾,終于有一男一女推門走了進來。男人個頭矮小,是位幾乎看不出確切年歲來的中老年型的先生,尖尖的下巴光溜溜的,一根胡子茬也沒有,看樣子不像是爲了會見客人而臨時進行了修整,倒像是老早以前便用先進的毛術把胡須
盡永遠也不會再生了。與尖下巴形成明顯反差的是他那寬綽的額頭,額頭的光潔面一直延伸到頭頂的中間部位,會看相的人一眼便可認定這是位智慧超群的大才子。那額頭下架著一副搖搖慾墜的金邊眼鏡,眼鏡後面的一雙小眼睛看人時總有些向上翻動的動作,加上他臉上那些與皺紋配合得嚴絲合縫的笑紋,使人怎麼看都覺得他頗有舊社會帳房先生的風韻。
姚綱猜測這位一定就是華萊公司的陳總經理了,禮貌地站起身來慾打招呼。吳麗菁卻搶先一步,拉住那位女士像老朋友似地熱情寒暄起來,她剛才那些不滿和憤怒不知怎麼一下便全都無影無蹤了,臉上的笑容燦爛得令人感動。
吳麗菁先把姚綱介紹給那二位,然後又指著二人說這位是華萊公司的總經理陳君小,那位是總經理助理曾有才先生。姚綱知道自己剛才險些搞錯人家的身份,有些不好意思,卻也爲自己沒有貿然稱呼人家而有些慶幸。
陳君過來與姚綱握手,兩個人對視一下便全都愣住了。姚綱覺得眼前的這副面孔好面熟哇,肯定是在哪裏見過,可到底在哪裏見過卻一時又想不起來。
陳君與吳麗菁年齡相仿,也許還要小些,卻顯得比吳麗菁成熟穩重得多。她的一雙大眼睛略顯細長,在兩道彎彎柳葉眉的映襯下似乎總帶著甜甜的笑意。但是,當你的目光與那雙流動的眼神直對時,你會發現那美麗的眼睛裏並無笑意,卻有幾分淒淒寒,只有在與姚綱對視的那一刹那閃過一束興奮的光芒,但馬上便消失了,被一種隱約可見的十分複雜的神情所代替了。在余下的那些不能發光的
白的部位,隱隱挂著一些血絲,似乎是睡眠不足,又似乎是憂慮過度。一個年輕女人支撐著這麼大一個攤子,肯定是格外辛苦的,姚綱這樣揣度著。可這個年輕女人是誰呢?怎麼就想不起來了呢!
陳君卻肯定已認出姚綱來了。她與姚綱握手時本來正招呼大家落座,她自己也准備坐下了,而此時她卻又退到門口,喊秘書小送幾杯咖啡過來。當她轉回身向沙發這邊走來時,姚綱注意到她的身材十分勻稱,步態優美而輕盈,但或多或少總給人一種神態不大自然的感覺,就像是一位熟練的模特在展示她那身
調淡雅而高貴的裙裝,但又要小心翼翼地護著某
不小心扯破的部位,又像是一場盛大演出的節目主持……
桑拿小姐第26章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