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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獨身男人》第1節

陳薇作品

  “我ma烙的餅特香,吃上去就像和你所愛的人接吻。”薄荷甜甜地說。

  “別想男孩了,以後什麼都得指望女人。”

  喬丹的嗓音從電話線那端傳來,像個光滑的瓷瓶嘩啦一下掉在長富宮大堂的角落裏,顯得那樣古怪。

  “我等那個董事長呢,不和你瞎扯了。”

  薄荷用身ti護住電話,生怕別人發現喬丹的秘密。喬丹毫不掩飾她對女孩的依戀,經常讓人臉上挂不祝她和nba的飛人喬丹同名,聽起來特別滑稽。薄荷不想把喬丹的名字和一切危險的字眼連在一起,她死心塌地維護著喬丹,自從那年夏令營她們合用一個洗腳盆開始,渾然天成的友情就像百事可樂浸潤心田,這是一種宿命的東西。

  金燦燦的射燈灑下令人目眩的光,打在牆壁上,閃動著男人和女人的瞳孔。薄荷看看表,還有十分鍾那個董事長就要來了,她摸了摸雙肩背包裏的軟盤,心裏有點不踏實。

  高挑的冷豔美女塗著cd口紅,一個個都夠酷的,jiao豔的花瓣晃來晃去,連成一片紅雲,男人經過她們身邊,發饞的目光似乎在說,他ti內騒動著渴望。

  小貓吃柿子——se迷迷。

  塗口紅源于一種上古的生殖崇拜。實際上,男人不喜歡女人塗太豔的口紅,可女人卻樂于炫耀她們的傷口,這些嘟起的紅chun不斷提醒著男人:是他們咬傷了女人!

  薄荷再次摸了摸背包裏的軟盤。她不需要昆德拉的幽默哲理、馬爾克斯的魔幻現實、馬斯洛的高fengti驗,對她這種有點野心又不想付出大多代價的女孩來說,找個能替自己買單的老公是最現實的。

  聰明的女人就應該和丈夫相qin相愛,每天晚上打洗腳shui什麼的,薄荷今年夏天剛從工藝美院畢業,沒有服從分配,暫時還沒找工作。她一點也不著急,只想在家集中精力搞創作,上大二開始她的畫就已在畫廊展出,每月都能有些收入。另外,她有時幫朋友做電腦動畫,一會兒要來的那個董事長就是取軟盤的。

  “最好他又有錢又精神。”

  丈夫好像不是某個具ti的人,而是一個抽象概念。有一點可以肯定:丈夫似乎和愛情不挂鈎,這個時代的愛情活像福爾馬林溶液浸泡的動物標本,“嫁個好男人是今年的頭等大事。”薄荷記得她淡淡地說出這句話時女伴驚訝的表情,“你不像個畫畫的。”天才需要的是效率,他說不定會去電腦征婚,條件是競爭出來的。

  又過去一個模特兒,吸走了薄荷的最後一絲自信,漂亮是平淡生活的最佳注腳,她想去電梯口照照鏡子。明晃晃的鏡面閃動著緞子特有的銀se光澤,女人對鏡中的自己是百看不厭的。喬丹說薄荷比美女有才,比才女漂亮。薄荷深吸了一口氣,這會兒沒有喬丹的鼓勵,她簡直覺得自己就像一盤清炒豆芽菜。眼睛長得還可以,至少很大,鼻子應該墊墊……她一直堅持使用強生的嬰兒護膚品,再加上一半的南方血統,使得皮膚總能保持光潔、細嫩。

  “何必呢。”

  薄荷嘲笑自己的虛榮心。她松開手,滿頭烏發滾落下來,捕捉著萌動的情絲。時間到了,她開始向轉門那邊走,心裏似乎還牽挂著那面鏡子,等她完全轉過身來,一個小夥子叫住了她。

  “是薄荷小jie吧,”

  “啊,對……”

  他就是那個董事長嗎,這麼小!這張臉在給薄荷造成某種印象之前,已經預先擊中了她。

  “咱們去咖啡廳吧。”

  男孩說著已經走到她前面,那挺直的身板有一種堅實的質感。

  薄荷看到他亮滑的頭發,感覺他一定用了飄柔洗發液。氣氛不對,薄荷還沒有將一口氣和盤托出,就輕易讓出了主動權。下巴好像被什麼東西抻著,整個人像條擰幹了shui的毛巾。這是怎麼回事?薄荷覺得費解,要解釋這一切,必須把古典主義過渡到印象派的全部過程敘述下來,而這需要整整一個時代!

  他們繞來繞去,終于找到了一chu最好的咖啡廳。

  薄荷在對著鏡子的地方坐下來,這會兒她感覺好一點,但她吞下去的那種印象依然橫亘心底。她發覺自己的臉紅撲撲的,有一種樸素的高原se。總以爲是情場老手呢,看來不過如此。

  紅se最有感染力,那種流tiqin和力蕩漾在男孩臉上,世界在一刹間變得通ti透明,簡直要滴出shui來。目光被粘住了,如同古老的儀式,長期以來頂禮膜拜的幻想隨即被包容在這團紅光之中。

  “我叫肖漢。”

  在一種磁力面前,他叫什麼名字似乎都無所謂。薄荷開始仔細端詳起他來。她的腦袋具有多媒ti的動態捕捉功能。究竟哪一chu微小的地方首先擊中了她?他看上去顯得更小,可又有一種莫名的老成支撐著他,薄荷仿佛看到幽深的古堡中一個小孩套上成人的盔甲,舉起一柄和他ti重相抵的重劍,倉促應戰。

  “你長得像個演員。”

  薄荷tuo口而出,馬上又覺得這樣說太冒失了。

  “是嗎?”

  肖漢頑皮地扭過頭去,迅速照了一下鏡子,他的頭似乎能轉三百六十度。

  薄荷的多媒ti開始工作,肖漢的一舉一動,哪怕是一根發絲的輕微閃動都在她的鏡頭之內。他穿了一身稻草人的米se便裝,裏邊是雪白的圓領t恤,這種淺se與即將來臨的冬天不大協調。有一種香味彌漫上空,靈感浮出shui面,天與地仿佛兩瓣慾吻又分的嘴chun。薄荷辨認著那種味道,是河邊豆麥的清香。

  “你像馬龍·白蘭度。”

  他顯然不知道。馬龍·白蘭度,五十年代硬漢與xing感的象征,現在早成老頭了。

  薄荷差點笑出來,怎麼搞的,能不能想點純情的事埃在一杯清shui面前,哪怕是一粒細小的沈澱物也顯得異常清晰。薄荷一向愛欣賞美男,但是直到現在,一種溫情突然不期而至時,她才真正聽到了生活的召喚。

  她把軟盤遞給肖漢,氣氛始終不對,根本不想談什麼工作,老是想盯著他的臉看。她發現對方也許比自己更緊張,男孩不知所措時總要點上一支煙,因爲他們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裏。

  薄荷見過很多直勾勾盯著自己的男人,而肖漢的目光卻像蜻蜒點shui一樣擦著她的面頰,隨即又飛逝遠去。薄荷琢磨著他的五官,她擅長畫人,拆開來看並沒什麼特別,湊在一起就像新款的福特ka型車身,線條流暢,過渡得ti。一雙眼睛腼腆中包含著激情,就像那種良好的刹車xing能:想玩硬的,一腳准踩住;想玩軟的,可以平穩地停下來,如同貴婦的拖地長裙。選擇一個男人做丈夫,要看他開的車穩不穩。薄荷當下斷定:即使他以180公裏的時速高速奔馳,她也敢坐他的車。

  肖漢要了一杯立頓紅茶,薄荷要的是大湖牌的橙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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