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樓下了,外邊冷,多穿點啊!”
是肖漢!
他的聲音總是那麼幹脆,猶如賽車手在瞬間將油門一踏到底。
薄荷披上白
的羊絨大
沖出門去,半高跟皮鞋輕快地敲打著地面,電梯,快點!4,3,2,1,閃爍的紅燈是咚咚的心跳。
他怎麼趴在那裏?
天下來,看樣子這幾天要下雪了,申花那幫哥們兒夠嗆。
“hi——”
薄荷鑽進車,帶著外面的寒氣。
“昨天天氣還挺好的。”
肖漢擡起頭來,他的樣子有點怪,不太自然,米黃的襯衫外面套著深棕
的馬甲,新
服的好聞的味道夾著一點淡淡的555,總是這樣情同初戀多好埃捷達陶醉在奔湧而出的熱情裏,油箱灌的仿佛不是汽油,而是似火濃情的“馬爹利”酒。窗外的景物飛馳而過,北京音樂臺正在播放張信哲的情歌《不要對他說》,稍帶女聲的美妙顫音,如神秘之流浸潤心田,薄荷不由小聲哼哼著,一擡眼看見車廂壁上斜
著一盞桔紅
的紙燈,薄荷從電視上見過,那是日本千葉地區的“愛神之燈”,小小的杯形花苞,一切盡在不言中。
愛情就是一眼決定的。
一個好心人救了你的命,卻不如多情少年的一個微笑,不公平嗎?愛情不需要天平。
上次他們在五洲大酒店還有說有笑的,今天兩個人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薄荷兩頰绯紅,和桔紅的紙燈交相輝映。三天創造三個奇迹,頭一天互相吸引,第二天說不完知心話,第三天……生活剝掉溫情的外殼,露出熱切的目光,那裏是永恒的男人和女人。心怦怦跳著,仿佛噌噌拔節的嫩芽,感受著生命的躁動。
她用手捋捋頭發,肖漢輕輕聞了聞,淡淡的甜香,直要鑽進他心裏。熟悉的熱包圍著他,喉頭突突發跳,那
力量不住地往上頂,猶如一下子挂入四檔。車有點像醉漢似的晃悠起來,不過只是短短的一瞬,他咬了咬嘴
,想什麼哪,哥們兒,注意!注意!
張信哲憂郁地唱著,歌聲從薄荷心弦上劃過,失掉了少女的憂傷。十六歲時,“少年不知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爲賦新詞強說愁。”每天都想寫詩,常常會莫名地傷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少女都喜歡營造一種憂傷的氣氛,顯露自己的典雅漫。
少女情懷總是詩,她還記得其中的一首《獻給愛情》:我走了,在細雨霏霏的時刻,這美麗而憂傷的春夜,我只能派遣夢的使者輕輕告訴你,無奈你的小窗早已睡熟。我走了,奈何幾度日轉星移,再難尋覓今夜的柔情。
想來是前世注定,
天地爲你塑造了一個我,
你卻一如風塵仆仆的遊子,
錯過多少沿途風景人物。
我走了,
曾經和你一樣酷愛紫的
漫,
迷戀如煙的小樹,
縱然你心已不屬于我,
在微風漸起的失落中,
我將以一生難懂的心情深深思念你。
那時,她的詩裏總有一個不知名的他,冥冥之中鼓動著靈感。
現在看來,肖漢就是那個他,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今天的相遇。
人真是奇怪的生靈,一個個假定構成了生活。遙遠的角落,風鈴隨風飄響的時候,有一個人才是一生中最值得你愛的人,這是人生最虛妄而美麗的幻想。
期待愛情的年代裏,她的酸詩多著呢,可總也找不到心醉的感覺,“多年來我誰也不愛,我愛的始終是我的想象。”她懷著淡淡的失落一首一首地寫詩,對一個無形的偶像頂禮膜拜。那時有位三十多歲的女編輯看了她的詩,說她很有才華,可有點無病呻吟,沒經過風的小孩都犯這個毛玻她聽了以後不以爲然,那是老女人的滄桑感。
過了幾年,多少懂得一點“而今識盡愁滋味,慾說還休,慾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她的心不再敏感,遇到煩人的事只要逛逛商店就好了,誰不靠裝糊塗過日子。小羊說她現實得要命,簡直有點無堅不摧。
在感情與慾望的過渡上,薄荷是個十足的理論家。二十歲以前,簡直什麼也不懂,人家說一個黃笑話,她一連琢磨三天也不知其妙,只能跟著傻笑。後來她忽然看了好些書,一下子比誰懂得都多,猶如苦聰人由原始社會直接過渡到社會主義。上學時,他們去學校附近的小電影院看點半黃不黃的片子,聽聽喬丹、小羊和蒙田他們講的葷故事,喬丹說這些事全靠領悟力,有的女人生過孩子卻不如一個姑娘懂得多,她本人就是個高級理論家。
小羊說實踐和理論差得很遠,喬丹不以爲然,特別是看過人模特以後,人都那樣,沒什麼神秘感。薄荷覺得感情是第一位的,否則一點沒勁,有的兩口子能白天罵街晚上鑽被窩,真可怕。
肖漢系著安全帶,好像肩披绶帶的將軍,他想什麼呢?一種隱隱的顫栗掠過薄荷的全身。
他們來自兩個截然不同的生活圈子,卻在很多方面有著驚人的相似。比如,小時候都有點不合群,不愛叫人;他們都挺好勝,喜歡參與競爭的項目:看足球、打保齡球、下象棋;有一年的夏天他們都住在密雲的一個小山村裏,可惜那會兒不認得。還比如那個失而複得的小印第安人,一切都那麼巧。
他們的心太敏感,連蜻蜒點的一絲漣漪都看得出來。不過,他們能隨時收起那顆心,直面生活無情的風雨。他們都是幹實事的人,同時也注重情調,善于用現實來確保理想。他們有時愛聽聽搖滾樂,這是生活的作料,每個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點反叛的沖動。當一顆心壓抑太久時,只有搖滾樂能帶來無與倫比的震撼七“我喜歡張楚的歌。”肖漢說。
“哪首?”
“《》。”
“哎——”
他倆都笑了,這是個溫柔的陷阱。
哦,我想回家。
牽著我的手,我有些困了。
哦,帶我回家。
牽著我的手,你不用害怕。
天得更厲害了,有點雨夾雪。肖漢熟練地打著雨刷,好像對心上人說悄悄話,那種對車的癡迷簡直讓人嫉妒。
想不到我的情敵竟是一輛車,薄荷暗暗吃捷達的醋。
車停在小羊家樓下,薄荷用肖漢的手機叫小羊和喬丹下來。
還有幾分鍾的空閑時間,這一刻對他們很重要,周圍靜悄悄的,音樂關掉了,簡直太安靜了。窗外的寒氣熨貼在玻璃上,白蒙蒙的一片。
肖漢解下安全帶,上放在後座上,他轉過身從兜裏掏出一排塑料壓膜的葯品,撕下來兩片。
阿斯匹林!
薄荷小時候老愛發燒,她對于這種包裝上印著藍字的葯片是最敏感不過的。
肖漢取……
北京的獨身男人第6節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