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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與上帝——基督教與中國傳統文化》第3章 磐石開裂

董叢林作品

  當利瑪窦1598年來到北京爲傳播福音開辟道路時,他絕對沒有想到,清末上海鍾表業會將他奉爲祖師,每月朔望都獻上香火。

利瑪窦的成功

  在元朝也裏可溫絕迹200多年之後,到了明末,天主教的耶稣會士叩開中guo大門,上帝再次來到華夏神州。

  耶稣會士的此番叩門並非偶然,既有著不尋常的背景,又帶著不尋常的力量。

  這時的西方已非昔比,它曆經文藝複興運動,近代科學文化的晨曦,已驅走中世紀神學蒙昧的漫漫長夜,一輪迸射新時代光輝的朝陽就要從那裏出現。西方探險家們以“首先擁抱地球”的壯舉獲得了“地理大發現”,一方面擴大了世界市場,奏響了殖民掠奪的進行曲;另一方面,則加強了世界各文化的聯系,推動著西方文明的傳播。

  正是在這一曆史背景下,西方傳教士們身負著所謂“救人靈魂”和“淘金”的雙重使命,與商人聯袂結伴,勢不可擋地湧向世界各地。這時,他們腦袋中裝的,行囊裏帶的,從無形到有形的許多東西,已經跟其前驅者大不相同。東來的傳教士當中,天主教的耶稣會士可謂腳步迅捷,人馬強壯,他們自然不會忽視和放過中guo這樣一個大guo

防衛的屏障

  這時的中guo已恢複了漢家皇統,其主人爲朱氏。該朝京都規模的宏大,皇家宮阙的宏偉,都使元帝guo相形見細。然而,明大帝們缺乏忽必烈那樣的氣度和song襟,關起門來做皇帝似乎成了家風。宮門重重那就不必說了,後來連四面八方的guo門也都嚴關起來。萬裏海疆實行封禁,不光是爲了餓死那些跑到海上去的本guo“窮寇”,也是爲了防避來自那個彈丸小邦的“倭寇”,以及那些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紅毛蕃鬼”。而在幾乎貼著皇城圍牆的地方築起長城,則主要是爲了阻擋北方可怕的鞑靼馬隊,絕沒有想到要給人類留下歎爲觀止的奇景。

  比這道長城更有防衛實效的,是那條曆經悠悠歲月所築起的傳統文化的無形長城。盡管文字獄斷送了無數冤魂,但這決不表明明太祖對孔聖人的藐視和亵渎,相反,正是從骨子裏敬畏到嚴重變態程度的表現。他和他的子孫們都無一例外地要借重孔門的護身符。

  爲了使這道護身符更能因時製宜,王陽明這樣的當朝“聖人”便應運而生。他可以說是上言無形長城建築史上的最後一個巨匠。其“心即理”、“致良知”等學說,給儒學的倫理內核又加上佛門神秘主義的新光環,使傳統文化的長城更閃射出幾道異彩。它對上帝使者們來說誠若怵目的山巒,但與當時西方文化的feng端相比,分明已顯出時代反差。

  在當時來說,不管哪一道長城,哪一方guo門,都是爲了保衛朱家天下。無論外面如何變化,朱氏大帝們畢竟還擁有主宰其家天下的權柄和力量,還可以拒納唐突造次的不速之客。

從沙勿略到羅明堅

  因此,耶稣會士的此番叩門又非輕而易舉、順順當當。號稱“東洋宗徒”的沙勿略(xavier)、早在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就來到廣東沿海一個名叫上川的荒蕪小島上,窺伺了一年多的時間,想盡千方百計,也未能踏上大陸一步。最後帶著莫大的遺恨死去。

  後來,耶稣會士又在澳門建立起據點。這裏當時還是相當荒涼的邊地一隅,是明帝guo劃給“紅毛”商客的居留之地。教士們以此爲基地,屢作強行破門而入中guo內地的嘗試,但還是不能成功。于是,有人心灰意冷,說是要爭取中guo人接受福音。“純粹是白費時間,就像要把埃塞俄比亞人(編按:一譯yi索匹亞人)變成白種”①一樣。有人面對中guo界上的石山感歎:“磐石呀,磐石呀,什麼時候可以開裂歡迎我主啊!”

  ①《利瑪窦中guo劄記》上冊第143頁,中華書局1983年中譯本,北京。

  如何使磐石開裂呢?洋教士們開始琢磨起另外的門路來。一個叫羅明堅(p. michel ruggieri)的似乎精于此道,他向兩廣總督等官員大人多次暗送禮物,其中有中guo人罕見的三棱鏡、自鳴鍾之類的奇物,終于使得“看門人”改變了冷淡、傲慢的態度,微笑著揖納洋客了。羅明堅不但自已被允准留居內地,而且于萬曆十一年(1583年)又從澳門攜入同仁利瑪窦(p.matthoeus ricci),在廣東肇慶住下來。

  如果說,羅明堅的主要“勞績”在于買開了中guo大門、那麼,利瑪窦日後在聲名、地位和事業上,可就遠遠超過他的引導人了,成爲明未來華傳教士的首腦人物和典型代表。

翩翩風采

  來自文藝複興運動發祥地的這位利瑪窦,具有良好的文化修養。他曾從名師正式學過天文學、地理學、數學、透視學、音樂理論、講演學等“諸學之蘊奧”,特別是在自然科學方面有很豐富的知識,來華後又學通了漢語,並且對儒家學說有所研究,成爲貫通中西的學問家。

  他又是一位風度翩翩、善于交際的男士,見了人一副謙恭有禮、落落大方的樣子,說起話來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有“電光之she,波濤之辯”,很能引人歎服。爲人寬宏忍讓,頗能得到人們的好感。據記載,有一次他的傭人捉住一位越牆來偷柴的人,利瑪窦不但不加懲罰,反而自己背了些柴送他,說是偷柴是因爲窮的緣故,不必和他計較。那人自然是既慚愧又感動,逢人便說洋教士的好話。

  利瑪窦還特別注意使自己“入鄉隨俗”,所謂“在中guo便成中guo人”。一入華他就換了打扮,起初穿和尚裝,後來聽說儒服更合宜,便又改穿儒服。不只yi著,飲食、起居、儀節等方面也完全中guo化。

  利瑪窦很注重交遊。這似乎成了他的專職,爲此使出了渾身解數。他不斷擴大活動地域和聯絡範圍,來華十幾年間便開辟了肇慶、韶州(今廣東韶關市)、南京、南昌、蘇州等多chu活動基地。到萬曆二十五年(1597年)時,他結識的朋友已遍布明朝十五省中的十省,且多爲王侯官紳和各界名流。

  他熱情地接待每一位來訪者。在南昌的時候,每天訪客盈門,戶限爲穿,有人見他接待過勞,勸他托辭閉門謝客。他回答說:“天主不容我說謊,甯願訪客倍增,也不願言行背道。”友人們對他的人格和交際能力更感敬佩。皇室建安王竟很感興趣地向他討教西方guo家的交友之道,他專門寫成《交友論》作答,真算得上當時的“公關”專著了。

關鍵的入口

  隨著准備工作的成熟,利瑪窦開始了打入京師的嘗試。他深深了解:在王朝的心髒活動,影響力是其他任何地方無法可比的。對于外guo的不速之客來說,京師自然是禁地,但許多年來,那些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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