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教士想讓康熙皇帝皈依基督教,成爲第二個君士坦丁大帝,康熙告訴他們:“中道理無窮,文義深奧,非爾西洋所可妄論!”
當大明王朝的末代皇帝朱由檢吊死煤山,大順王李自成還沒來得及把禦座暖熱的時候,皇城裏就又換了新的主人。盡管龍爭虎鬥一時攪得華夏神州風雨滿天,但時代的大氣候並未因之驟變,與明末的情況無大差異。
新主人除了給漢家臣民強安上一條長長的發辮之外,也還帶來了許多陌生的東西。不過,對明王朝的基本法度,它還是大繼承了下來。至于對洋教士們的寬容態度,開始時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住在京城裏的教士們對此似乎有先見之明,就在明家君臣面臨末日的到來,惶惶然不知所措的時候,洋客們卻顯得非常鎮靜,甚至較往常更流露出幾分希望和興奮。著名教士湯若望(juan adam shall von bell),原籍德,曾在羅馬靈采研究院(即教廷研究院的前身)任院士,明天啓二年(1622年)來華,幾年後被召至宮廷參與修訂曆法。他在這時就曾斷言,如果明朝皇帝不在了,來一個新皇帝,對他也許會更好。事情果真被他言中了。
湯若望不但在京城安居下來,得以繼續爲皇家治曆,而且很快被任命爲清廷的欽天監監正,也就是家天文臺臺長。皇家對他的寵遇“迥逾常格”,不但法封屢加,而且尊貴的皇太後竟認這位洋人爲義父,順治帝進尊稱其爲“瑪法”(滿語爺爺的意思)。這位少年天子常將瑪法請入內廷,並屢次纖尊降貴,至湯寓,移樽就教。湯若望自己記述說,在順治十三、十四兩年(1856、1857年),皇帝曾到其居多達24次,並且在那裏吃飯、喝茶,這是以前任何一個皇帝從沒有如此賞光于教士的。順治帝重其人也禮其教,爲天主堂禦題“通微佳境”的匾額,並寫下《禦製天主堂碑記》,以示恩寵。
沐浴著皇恩的春風,福音事業的聖樹頗有新枝頻抽、欣欣向榮之勢,到康熙三年(1664年)的時候,僅耶稣會就在中各省建有教士住院42,教堂159座,教徒人數多達24萬余。此外,還有天主教的多明我會、方濟各會、奧斯定會在華活動。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場險惡風暴襲來,湯若望和他的同仁們身罹一場莫大的災禍,這就是著名的“曆獄”,是繼明末南京教案之後的又一重大案事。
這次出面發難的是一個叫楊光先的官員,也在欽天監任職。他對外人任中皇家的欽天監監正,致華夏之邦“依西洋新法”,既不順眼又氣難平,便對湯若望指控問罪,但順治帝在世時未能奏效。等到順治帝晏駕,楊光先的機會來了。繼位者康熙皇帝玄烨,登基時年方八歲,由鳌拜等四位輔政大臣當權。鳌拜是一個保守而又鸷的人物,掀起一“率祖製、複舊章”的狂。楊光先乘機發難,此番到渠成,湯若望馬上以“潛謀造反”、“邪說惑衆”的罪名被逮捕。時在康熙三年(1664年)秋。
這時湯若望已73歲高齡,適患g痹之症,口結塞,過堂審訊,由作爲“同案犯”的比利時籍耶稣會士南懷仁(ferdinandus verbiest)在旁代爲申說。所謂潛謀造反之事,毫無實據,便以邪說惑衆的罪名定監絞候,也就是絞刑緩期執行。但楊光先意猶未足,又指控說,數年前順治帝幼子榮王夭折,湯若望主持的欽天監所選殡葬時間大爲不吉,以致殃及順治帝之死。這樣“罪同弑逆”,因議加重肢解之刑。
康熙四年(1665年)四月一日,集合朝臣200余人公同定案。不意案方議定,突然發生地震,朝臣紛紛驚惶散出,相顧失。及至震止方入堂坐定,地複大震,屋宇搖蕩,牆壁傾頹。朝臣們懼爲上天示警,遂議減輕“案犯”刑罰,將湯若望改判斬監候,南懷仁等三名教士釋放。
然而,大地仍是屢震不已,一連三日,人皆露宿。並且,京都上空又出現彗星,人們更加惴惴不安。鳌拜等人亦畏天意,不敢擅斷,只好向太皇太後請示。這位曾認湯若望爲義父的孝莊文皇後,覽奏怒從心起,擲折于地,斥責衆臣不該將湯若望置于死地,命迅即開釋。這樣天助人憫,湯若望總算沒有五分家、身首異,但羞憤驚懼交加,病老之軀何堪承受,第二年便蒙主寵召了。
此案不僅累及駐京教士,在華福音事業的全局也不免遭到嚴重摧殘。與京中曆獄同時,各省督撫也奉旨拘拿教士,查禁堂宇,禁止天主教傳習。頓時,福音事業的春景消逝,蕭瑟隨生。
神州這個時節真是乍乍晴,風雲多變。及至康熙帝年事稍大,臨朝政,便開始爲蒙冤的教士們平反,恢複對他們的任用和禮遇,其福音事業在華遂又逢陽春一度。
康熙八年(1669年),年輕的君主在幹淨利落收拾了鳌拜的前夕,先行牛刀小試地製裁楊光先輩。不愧爲英主,他略施小計,便恰到好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曆獄之後,楊光先取代了湯若望任欽天監監正。其人本是個既剛愎自用又颟顸昏聩的人物,根本不懂什麼天文科學,他主持所訂曆法錯誤甚多。康熙帝先讓內侍請教于南懷仁等教士,洞徹其謬,掌握了把柄。這天,將禮部、欽天監的官員和南懷仁等教士召集在一起,宣明曆法系家要務,各人勿懷夙仇,務當平心考察誰是誰非,是者從之,非者改之。然後,以教方所指錯謬當衆向楊光先質問。楊光先既羞又憤,蠻橫地與教士們爭執。教士們則心平氣和,據理駁辯。
第二天,康熙帝又令雙方當著衆多朝臣,現場測算日影和星象。結果,南懷仁推算得不差分毫,而楊光先則茫無所知。他卻上奏聲稱,中乃堯舜之曆,是萬萬去不得的,如若用西洋曆法,必致短促柞,不利子孫。
君上的傾向本已明顯,楊光先如此不識時務,怎能不火上澆油?康熙帝斥其妄言,著即革職,命由南懷仁代任欽天監監正。接著即著手爲曆獄徹底平反昭雪。對于教方來說,這無異是又換了一個乾坤。
康熙帝像乃父那樣任用和禮敬教士。他臨天主教堂,禦筆題寫“欽天”二字。給南懷仁屢加诰封,經常召見,與之講論西學。南懷仁病殁,康熙帝诏命賜葬,並派員致祭,又禦製碑文,以示悼傷和獎譽。
康熙帝對天主教的寬容態度,不但直接惠及在華教士,而且誘使數萬裏之外一個以“太陽王”自命的人野心膨脹。他就是法蘭西王路易十四(louis x……
龍與上帝——基督教與中國傳統文化第4章 乍暖還寒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