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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先生》第5章 繡鞋謎底

杜文和作品

  山東按察司衙門有一座威嚴的門垛。鄂秋隼被帶到按察司大堂。

  按察使劉得厚問:“你就是被胡知府判了死刑的鄂秀才?”

  “學生正是。”

  “你殺人了嗎?”

  “沒有。”

  “殺人的人都說沒有殺人。”

  “學生懇求大人明察。”

  “原告一口咬定你是凶手。你卻拿不出足夠的證據來替自己辯白,你叫本官怎麼明察?你的申訴光說你冤枉。可你冤枉在哪裏了?怎麼就冤枉了?你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學生是糊塗,學生怎麼也弄不明白,學生先前並不認識紫霞姑娘,不知她爲什麼要、要咬我一口。”

  “你不認識卞紫霞?”

  鄂秋隼痛苦地閉上眼睛:“學生喪偶的第二天有事經過泥鳅巷,看見以前的街坊鄰居王氏和一個少女在一起說話。如果不是前一陣子當堂對質,學生還不知道她叫卞紫霞。”

  按察使沈吟有傾:“嗯,又多出一個王氏。”忽然驚堂木一拍:“帶卞紫霞上堂。”

  紫霞上來。

  按察使:“卞紫霞。”

  紫霞擡起頭:“民女在。”

  按察使爲她的容貌一震,下堂圍著她轉了三圈。然後才又上堂:“卞紫霞,本官看你美貌,恐怕棍棒之下有傷玉ti,就不用刑了。”

  “謝大人恩典。”“但你要如實招來。本官問你,你與那鄂秋隼有約,有沒有第三人知情?”

  “沒有。”

  按察大人聲音變得柔和起來:“你再想想。有沒有另外一個女人?一個叫王氏的女人?”

  “回大人。王氏是民女鄰居。這事跟她沒有關系。”

  “怎麼沒有關系?”

  “民女看上鄂秋隼,王氏願去做媒,僅此而已。民女不願再讓無辜的人受到牽連,所以沒有扯出王氏。”

  按察使嘿嘿一笑:“不,王氏也是一條線索。”

  于是在第二次升堂的時候,王氏被推搡著跌跌撞撞進來。

  按察使:“你就是王氏?”

  “民女在。”

  “卞紫霞提qin,鄂秋隼殺人,可都是你王氏穿的針,引的線。”

  王氏雙手連搖:“大人,這沒有的事,這可是沒有的事。”

  按察使瞪起白眼:“你說人是誰殺的?”

  “民女著實不知。”

  按察使一拍公案:“卞紫霞和鄂秋隼都已經供認,殺卞牛醫的事你全部知情。”

  “這丫頭瘋啦。”跪在地上的王氏急得跳起來,忙又跪下,“這丫頭想男人想瘋了。我說過做媒的話,只不過是說笑罷了。她勾引男人進家,結果殺了她爹,我怎麼知道?”

  “你做媒的事,你可曾與鄂秋隼說過?”王氏搖頭。

  “那有沒有與其他人說過?”王氏仍是搖頭。

  按察使又是一拍公案:“好一個狡猾的刁婆,真的對誰都沒有說過?常言道,夫妻在chuang,無話不說。你就連丈夫都沒有告訴?”

  “大人明察,民女的丈夫在外做工,一年難得回家幾次。”

  “丈夫不在家,沒有說話的地方,那話憋多了,能留得住嗎?看來不用大刑,你是不肯從實招來,給我用刑。”

  差役立時將王氏的十個手指拶了起來。王氏連聲尖叫,最後才說:“我招、我招。”

  按察使冷笑一聲:“我料你也不敢不招。”

  王氏便如實供道:“替卞紫霞說媒的事,民女與書生宿介說過,就與宿介一個人說過。”

  “好,又出來一個宿介。你是不是和他有什麼私情?”

  王氏低下頭:“民女知罪。”

  于是再一次過堂的時候,宿介被押了進來。驚堂木一拍。跪在堂下的宿介一驚。

  按察使:“你知罪嗎?”

  “小人不知何罪。”

  “泥鳅巷卞牛醫之死與你有關。”

  “小人從沒有做過殺人的事,還請大人明察。”

  “你與龔木匠家王氏通jian可是事實?”

  “是事實,小人自幼與王氏相好。這事有傷風化,小人服罪。”

  “一個與有夫之婦偷情通jian的人什麼事做不出來?給我打,重重地打。”

  宿介被打得皮開肉綻,呼天叫地,終于說:“我招,我招。小人是進過卞家。小人愛慕紫霞姑娘美貌,企圖夜間與她私會。結果沒有得手,只得了她一只繡花鞋。小人行爲雖然放蕩,殺人的事卻是萬萬不敢。”

  按察使哼了一聲:“本官要問的就是殺人之事,你既敢半夜翻牆偷香,諒也有殺人之膽。你招還是不招?”

  宿介急道:“大人,小的真的沒有殺人。”

  按察使大怒:“狡猾刁民,大刑侍候。”

  一陣亂棍齊下。宿介掙紮著嚎叫說:“我招,我招……”

  蒲松齡慢慢合上案卷。

  施愚山進來:“怎麼樣,可有頭緒?”

  蒲松齡:“學生覺得其中疑點頗多。”

  “不妨說來聽聽。”施愚山坐下。

  蒲松齡說:“此案之始,因爲卞紫霞不忍心連累他人而未將王氏牽連進來,致使鄂秋隼秀才成了唯一的嫌疑。之後,王氏又因爲不願意自己的jian情暴露,致使秀才宿介久久地藏在背後。濟南府判鄂秋隼死刑,是因爲苦主卞紫霞的指控。按察司無罪釋放鄂秋隼,改判宿介死罪,是得力于王氏的揭露。如果說濟南府錯判,那麼按察司改判似乎就有糾正之明。其實、其實……”

  施愚山:“但說無妨。”

  蒲松齡:“學生鬥膽。其實按學生這幾日對案情卷宗的複勘和推斷,似乎覺得濟南府顯然錯判,按察司也未必斷得正確。濟南府製造了一起冤案,按察司有可能製造了另一起冤案,前者偏聽一面之詞,使鄂秋隼含冤。後者則可能濫用大刑,遂使宿介屈招。”

  施愚山頻頻點頭。蒲松齡受到鼓勵,接著說:“這不是學生的臆測。因爲按察使劉大人忽視了一個細節:如果宿介真是凶手,那他前後兩次進入過卞家。第一次翻牆入室,在紫霞閨房內強行求歡,結果不遂,tuo了繡鞋離開。他既然已經進過紫霞房間,第二次怎麼會認錯房門,誤入卞牛醫的臥室?”

  施愚山擊節稱贊:“對,既然按察司所斷尚有疑點,又一個冤案的可能xing就已經存在。”

  蒲松齡:“刑律講究不枉不縱。學生認爲不冤枉比不放縱更爲要緊。因爲人死不能複生,而放縱了還可以再捉回來。”

  施愚山在他肩頭一拍:“如果老朽沒有看錯,賢弟應該是一塊當官的好材料。”

  “恩師過獎。所以學生建議大人,這案子還得慢慢參詳,不能cao之過急。”

  “不急不行,刑部和都察院限定七天之內結案。”

  “其實這案子有一個最爲關鍵之點。”

  “莫慌莫慌。我也想到這個問題,咱們都寫在手上,看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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