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錯門的時候,有一種作客的感覺;走對門的時候,則是一種到家的感覺。到家的感覺正如魚到了裏,臉與心,氣與心會高度統一,你不必強顔歡笑,不必虛與委蛇,不必似是而非模棱兩可摸著石頭過河,你可以獨立作出自己的抉擇。
到家的感覺就是這樣?一家之言罷了。夏菲呆坐在沙發裏,盯著家中被“平面直角大屏幕”淘汰的老電視機生神。從學校回到家中已經幾天了,可她還一直沒有進入狀態,她只覺得有一種局外人的感覺。
家裏的那只老貓在沙發裏打起了呼噜。
在學校裏那種“千萬裏,我一定要回到我的家”的急切心情,現在已失落得蕩然無存。熟悉的小巷、熟悉的樓梯、熟悉的父母……惟一不同的是發現父母都有些蒼老了,這讓夏菲略略感到不安。
那天晚上從車站出來,一身的疲憊,夏菲低著頭往前走,覺得有人在看她,便擡頭尋找那雙眼睛。遠遠地看見爸爸站在孤零零的路燈下,他微樓的身軀因穿得臃腫,而顯得愈發蒼老,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夏菲心頭一熱,叫了聲“爸爸……”便覺得嗓子眼發澀,淚嘩然而下。
爸爸笑眯眯地走過來,幫她取下肩上的行李挂在車把上,又爲她束好脖子上散開的絲巾,慈祥地望著她,問道:“想家了吧,孩子?”夏菲無聲地點點頭,眼裏滿是淚。
“咱們快回家吧,你該等急了。”
夏菲坐在自行車後架上,靠著爸爸寬實的後背,感到一種溫暖的情包圍著自己,那份離家的孤獨,那份一路無人呵護的委屈,全都煙消雲散了。
回到家裏,一種溫暖的空氣把她和屋外的寒冷隔開了。准備好的可口的飯菜,讓她吃得很香。吃著,吃著,夏菲的淚
又下來了,
也在一旁抹眼淚,說:一你這孩子,一走就是幾個月,也不回家一趟。”
“看把你們娘倆高興的。”爸爸在一旁給夏菲往碗裏加湯,催她說:“別涼了,快喝。”
可能是聽錯了,急忙站起來急急地說:“湯涼了那怎麼行,我去熱熱吧!”
爸爸笑她道:“你這老太婆,真是老了麼?連耳朵都不好使了。”
夏菲只有埋頭喝湯,恐怕淚再流出來。
晚上,睡在柔軟幹淨的上,夏菲覺得很舒服,很溫暖。門外面,聽見爸爸
還在忙活著給她煮
湯。
“哎,孩子都瘦了。”說。
“是啊,學校裏的夥食跟不上。”
“假期裏要給她好好補補。”
爸唠叨著,好像他們做了錯事。
夜深了。
盯著天花板,夏菲孤枕難眠。
“陳劍現在幹什麼呢?”
四周的靜寥使她無法不想他。愛情是一場誘惑,夏菲正被這種渺茫與虛空左右著,難以掙,難以自拔。
他正像我想他一樣想我嗎?
夏菲一想到他們相擁在一起的近與溫馨,心裏便總是湧起一陣渴望。
在學校裏還盼著回家,可是剛到了家裏便又想學校,不,確切地說是想他。哎,這該死的寒假!
夏菲明白,自己已經深深地墜入到那個曾令她神往又令她畏懼的情網中了。可她卻也無可奈何,因爲那張網已把她緊緊纏住,況且,她也不希望掙,強烈的好奇心驅使她要一覽網中的風景。
那首歌怎麼唱來著?“過上一把瘤,死了也甘心。”對,過把瘾就死!
夏菲被自己這種大膽的想法興奮得不行,翻身坐起來,從抽屜裏拿出那本《青春生理問答》,慢慢翻著。
這書還是那次和阿靜一塊逛書店,怕她看見笑話自己,趁她不在場買的呢!夏菲有點越來越不明白自己,那顆不安分的心很想了解自己本身的秘密。
“如果陳劍知道我看這書,他會笑話我嗎?”夏菲看得心裏怦怦直跳,耳根發熱,她禁不住想到。
閉上眼睛,撫著自己光潔如玉的肌膚,想象著那一番令人顫栗的近,讓人難以自持。
夏菲關掉了臺燈,讓黑暗包圍自己。
黑夜使人甯靜。
第二天早上,夏菲很晚才起。爸
都上班去了,家裏寂靜極了。
“這麼大年紀了還在爲工作而奔波!”夏菲心裏暗暗心疼起父母來。歌中唱:“爲了生活,我們四奔波”,將來的我,又該面對怎樣的生活?她想著想著,心裏不免掠過一些悲哀。
外面的天空有點發黃,暗暗的,要下雪了吧?
今天會不會有陳劍的消息呢?
吃了給准備好的早飯,夏菲便慵慵懶懶地蟋在沙發上看電視。
屋子裏很暖。
屏幕上的畫面縱橫交錯,一位著一襲長裙的長發女孩在醉人的黃葉中徐徐而行,哀怨的調子在空間裏蕩起——
當季節走過,我不在你身邊守候
我帶著承諾回到一個人的落寞
簡單的生活,心事不知該向誰說
留到下次見面的時候
也許已經不記得
一直舍不得你
奈何還是要分離
有沒有一段最短的距離
將我們的心靠在一起
我曾經答應你
一定會給你消息
希望你也會爲我多疼疼自己
別再傷心,別爲我哭泣
我知道你在等我
……
夏菲聽著聽著,淚便無聲地流下來。
這首《我知道你在等我》正好唱出了她這幾天的傷感,而她恰恰也正在疑慮,陳劍是不是在等自己,在想自己,爲什麼一直沒有他的消息?
夏菲噙了滿眼淚,站在陽臺上,凝視著灰蒙蒙的天空。
街上模糊的人群在匆匆地流動。
有雪花輕輕地飄下來,像是幾朵梨花被風吹著。夏菲一動不動地、呆呆地站在飄零的雪花中,任那些可愛的小精靈在身邊飛舞。
視線在那片蒼茫和參差交錯的樓宇間穿行,舒展不開,讓人好委屈。
他真的把我忘了嗎?
這個讓我歡喜讓我憂,讓我平添許多愁的野小子,像罰點球一樣,把我穩穩地送進那個愛戀的網窩,就置之不理了?難道他失去了那份激情?畢竟,這場球才剛剛開始啊!
夏菲無奈到了極點。
回到家裏,拿出日記本想寫點什麼,可那紛擾的思緒讓她無從下筆,便斷斷續續地塗抹——
雪輕輕地吻著我。
晶瑩的淚珠悄然滑落。積成一江深情的鹹湖。傷痛像黑
的海鷗,在翩然飛落。我住在湖邊終日放牧自己的憂傷。
記憶失去了溫。夢,結成了冰,冷藏著你的影子。
等待是一種心情,爲此,我習慣了一個孤獨的姿勢,並拒絕了月華自遠方而來。
每次捧起黃昏,都要宣讀一身孤獨。站在夜的都市,月光禁不住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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