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清清的河水藍藍的天第6節上一小節]了一千萬沒有?”汪宇嫉羨得丟棄了文明禮貌,“講老實話,你這鼈?”
何平嘿嘿一笑,瞟了眼汪宇卻不說。
“不得打劫你羅,兩個老朋友。”
“是那樣子去。”何平輕描淡寫地說。
“啧啧,”文叔佩服得流出了口,“你真有狠。”
“現在有錢的多,我不算什麼。”何平說,又扔了支萬寶路給汪宇和文叔。“走呗,”他看著汪宇,“到上面看看呗?”
兩人當然就站起了身,何平走到轎車旁,打開車門拿出了兩包紙錢和一把香,汪宇打量著車頭上的外文字,不認識,“你這是什麼牌子的車?”他忍不住好奇說。
“皇冠3·0,去年上半年買的。”
“好多錢?”
“三十幾萬。”何平說,“我原來是開一輛上海。”
汪宇再也沒說話了,心裏當然就爲自己淒涼得無以複加。兩人來到方琳的墓前時,何平就蹲下將那包紙錢解散,點上十八根香,一一在墓碑前,
成一個“八”字,然後用打火機將紙錢點燃,放進八字內去燃燒,當然就煙霧缭繞什麼的。他幹得那麼認真。仿佛身旁沒有人似的。
汪宇很有些不悅,如果說關系,躺在墳墓裏業已十七年,五髒六腑早已化成從棺木裏滲透出來並滋補了兩旁的茶樹的方琳——曾經被知青點譽爲“王曉棠”的方琳,和他汪宇才算得上有點戀人關系。眼前這個一本正經給死者燒香的胖子、暴發戶,無論從哪一點上講也沒有資格而且也沒有理由這麼虔誠!當然汪宇還沒抛棄理智,不會與這位賺飽了錢的暴發戶爭搶死者什麼的。
“你相信死人是最好的朋友這句名言不?”當何平專心致志地燒完紙錢,站起身拍掉落在身上的紙灰,換了一種表情說。
“我什麼都不信,”汪宇有點氣說,“人都死了,還有什麼朋友可言?鼈話。”
何平笑笑,並不惱:“我每年到清明節這幾天,方琳和老滿哥就自然走進了我的視野,不騙你。”何平掃了眼周圍的茶樹林和慘淡的蒼穹。“搞得我工作效率很低,做事事倍功半。”
“我沒這種感覺。”
“我總覺得一臨近清明節,方琳和老滿哥的靈魂就纏上我了。
真的咧,好象是他們把我拉到知青點來的。”何平說,“我原本今天不想來,盡是事。但早上一出車,差點就跟一輛迎面開來的貨車相撞了。我想我今天不來燒香,今年就會倒黴。我真的有這種感覺!其實我下午還有好幾個生意應酬,都推到明天了。崽騙你。”
汪宇想,真應了“窮算命,富燒香”這句活。“你這是心理作用。”汪宇說。
“也許,但是我昨天夜裏很清晰地夢見老滿哥坐在上讀哲學著作,還找我說話。又夢見方琳背靠前面那棵大樟樹,手裏玩著長辮子。”
這時,一陣南風刮來,方琳墓前的那堆烏黑的紙灰頓時沸沸揚揚地飛上了天,同一大群黑蝴蝶一樣飛散開去。“哎呀,這是方琳顯靈!”何平說,臉上就很激動什麼的了。
那年四月,新知青點的建造工作已接近尾聲了,方琳就是在最後幾天出事的。方琳挑著一擔瓦,踩得跳板一跷,于是方琳、跳板和兩箢箕六十片瓦(我手裝的)一並從腳手架上摔了下來,就這麼回事。
三月下旬的一個婬雨霏霏的下午,h局運來了兩汽車瓦。順便說一句,建知青點的磚瓦樹木都是h局從長沙一車一車運來的,知青和農民不過只是出了點力而已。因爲兩位司機急著要趕回去,大家只好穿的穿雨戴的戴鬥笠,冒雨把兩汽車瓦卸到了坪上,爲此還有兩個女知青和三個男知青因淋了雨感冒了好幾天,整日鼻涕噴嚏什麼的,其中一個便是方琳。這場充滿晦氣的雨整整落了十天,大大細細地落,落得知青點的
鋪架子,桌子和凳子腳都長了黴,待雨過天晴已是四月初了。這就是說臨近“春
”了,我們那一帶的農民向來是
了田過“五·一”的,也就是說知青林場的茶葉得趕在農曆谷雨節氣前摘下一批了,谷雨前摘的茶和谷雨後采的茶味道很有點區別。事情一多,時間就顯得短促了,于是兵分兩路搶時間,女知青上山摘茶葉,男知青當副工,挑瓦上屋。王書記也作了指示,必須在春
前蓋好屋頂,春
後再來粉刷室內的牆壁和整飾地面。一大早,男知青就挑著一擔擔瓦上了屋頂,屋頂上爬著十幾個從各生産隊抽調上來的泥工,知青的任務就是把一擔擔瓦送到泥工手中。
我只挑了兩擔瓦就沒挑了。我很有點頭重腳輕,一走上跳板就發軟,而且眼前出現黑霧,而且心慌。我並不是那三個率先感冒的男知青中的一員,但其中一個(當然是老滿哥)很好地把病菌傳遞給了我。老滿哥可以神清氣爽地坐在鋪上背靠被窩讀馬列著作和其它什麼哲學書了(那六個知青林場的創始人怕他寂寞而陸續給他寄來的),我卻眼淚鼻涕噴嚏大放毒氣什麼的。我本來不想出工,但文叔有點惱怒我,一點點病就發懶筋,你這樣搞還想不想回城?文叔瞪著我。
我當然就帶舶出馬”了。
文叔,我腦殼暈。我挑了兩擔瓦後又對他說。
文叔就審視我一眼,那你就上瓦。
我于是就輕輕松松地上瓦了,把一疊疊的瓦往箢箕裏放,然後就仰起頭看站在腳手架上的知青和爬在屋頂上擺瓦的泥工。
方琳就是那天下午四點鍾出事的。那天上午十點鍾,王書記帶著治保委員來知青點檢查工作,一是看知青點的施工進度,其次自查一查有沒有躲懶而躺在屋裏睡大覺的知青。他果然就逮到了一個,即方琳。自從十天前,方琳在卸瓦過程中淋了那場晦氣十足的雨之後,當然就頭重腳輕鼻涕滂沱,十天裏唯獨她一個人食不知味,而且嘔了三次,臉
蒼白。文叔一清早來知青點敦促出工時,唯獨相信她是真病而其他知青都是假病,故默許她可以不出工。王書記早幾天聽文叔彙報說知青點流感泛濫,十幾個男女知青流鼻涕打噴嚏向赤腳醫生要葯吃。王書記不相信這個世上有什麼流感之類的東西,只懷疑是知青裝病躲懶。自從他的
弟弟被嚴小平劈開後腦殼後,他就對無視他的權力的知識青年沒有好印象了。他決心拿知青開刀,對任何知青都不留情面。王書記這扇門那扇門地檢查,終于發現一扇門沒挂鎖當然就推門進去了。
王書記。方琳見進來是大隊書記便叫了聲,又慌忙起泡茶。
你還穿毛和襪子睡覺哎?王書記瞪著方琳,自然很凶。做事去咧!你還穿襪子睡覺!
我有點感冒。方琳說。
我堂客頭天生娃娃,第二天就下地做事了!王書記大聲說,一點感冒就賴在鋪上,做事去做事去!
就去。方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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