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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道》第六節

第2小節
何繼青作品

  [續兵道第六節上一小節]曉征其實是個挺善良的女人,別看她好像在商界玩得挺紅火,她的心靈深chu應該很苦的。胡曉征剛才一番自嘲,不僅是替她譚婕解圍,實質是在替他們總經理解圍,而他們總經理上她的chuang,又把她chuang上的電話給了另外一個比她年輕的女人,目的竟是爲了討好這另外的年輕女人。而這個女人又把這個電話給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是她很純潔的年華裏的戀人。現在這個男人和這個女人就坐在她面前。她知道嗎?她不會全知道,也不會一點不知道。

  晚飯後,譚婕問是跳舞還是打麻將。李小軍嚷道:跳舞還用得著跑這麼遠來跳嗎?麻將在家裏就可以。李小軍要找一條船,在船上喝酒賞月聽歌。向guo麗說月亮應該看秋天的才是。宋天明站到了李小軍一邊,說春天的月亮比秋月有內涵,在都市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倒不妨看看。向guo麗就說,那麼還要叫一個唱歌的女人和我們同船賞月?李小軍笑道:叫個男歌星也行呵!胡曉征圓場道:女歌星讓譚婕去風景區歌舞廳請,男歌星就是李部長了。

  船搖來了,歇在湖畔閣旁的岸邊。李小軍道:有船就行了,船工可以不要。對于這一點幾個人倒是一致,譚婕便先向船工付了小費,要船工明天早晨來把船搖回去。

  春天裏的月亮說不上明淨,也沒有春天的鮮豔,從這個晚上懸在半空裏的月亮看,倒是看出了陳舊的蛋黃se。月光稀薄且朦胧,慢慢地流到湖岸的樹枝上,樹枝便也染上了陳舊的蛋黃se光輝。譚婕挺會辦事,挑來的一位女歌星還清純,不似如今流行的那般俗氣,與湖中的流shui與雲裏的月亮很和諧。船無意識地漂著,隨輕漫的夜風走去。女歌星唱得投入,聽上去很用心。這是如今的歌星的長chu,不像五六十年代過來的歌唱家們,注重的是聲音。聲音其實是歌的媒介,歌的本質原是情。李小軍理所當然地成爲女歌星熱烈的贊賞者,從開始就和女歌星進行著不停頓地交流。譚婕坐在李小軍身邊,消聲對李小軍說:你好像挺滿意我今晚的這副傑作。

  李小軍把一直沒有離開過女歌星的目光挪到譚婕身上,她若是名作,你就是名作者。我對她的贊賞實際上是對你的贊賞。

  那你什麼時候作一次東,還是我們幾位,我負責幫你請這位女歌星。譚婕目光帶點挑戰意味著打量著李小軍。

  把海邊那九幢房子出手,我拿百分之一的利潤請你們,還是這幢湖畔閣,還是這條木船,還是這位歌星。李小軍一派氣吞山河的豪爽。

  我想不會讓我們等得太久吧。譚婕語氣裏有了點步步緊逼的味道。

  李小軍毫不猶豫地說:我想就是下個星期的事情。譚婕心裏一跳,總經理和李小軍通過話?並且李小軍已經同意了總經理立即把海邊九幢樓出手的想法。否則李小軍不可能把話講到海邊那九幢樓上去。

  邵更新從旁邊湊過來:講什麼呢,這麼qin密無間。

  李小軍說:沒有秘密。

  邵更新道:部長同志是否應該專一一點?

  那你們談吧,我聽歌。李小軍轉過身去。

  邵更新問譚婕:你們老總哪天從北京回來?

  譚婕反問:你等我們老總回來有事?

  你應該知道什麼事,你們老總今晚雖沒到場,但你們老總不會沒有安排。沒有目的,你們老總不會出一滴血。邵更新擡手指著船劃個圈:銀行家們不會lang費一分錢。不是我找你們老總有事,是你們老總找我有事。

  譚婕初進商場便聞得邵更新的大名。邵更新的敏感與穩健讓人佩服讓人生畏。譚婕道:我們老總希望他回來就能做完海邊那九幢房子的事情。

  邵更新不失笑意地望著譚婕:你們老總太精明,把宋天明甩給了我們,他只著回來收獲。

  老總走以前和你通過話?譚婕臉上失去了笑意。

  邵更新不置是否。

  譚婕不再答理邵更新,她起身坐到胡曉征旁邊。胡曉征能夠證明她突然急切想知道的一切。胡曉征揚揚手裏的杯子:你不來點洋酒?譚婕爲自己倒了點洋酒,又爲胡曉征加一點。胡曉征品了一口洋酒,人生要喝點兒酒,尤其是女人。譚婕望著手裏的杯子沈默著。胡曉征問:你不同意我這麼說?譚婕舉起自己手裏的杯子送到嘴邊。胡曉征摟住譚婕,我跟你開玩笑呢,你現在是女人最好的年華。女人在最好的年華是不喝酒的。譚婕別過臉去,不敢再看胡曉征。胡曉征在社交場上的繁榮圓滿其實很脆弱,透過她在社交場上的繁榮圓滿,便能看到她內心世界的蒼涼,倒是她內心的這種蒼涼,比較有真實感。譚婕思想,她和胡曉征同是女人,在繁榮圓滿的外表下都隱藏著不盡的蒼涼,她和她之間,鬥智鬥謀大約是多余的。

  譚婕轉回臉,望著胡曉征的眼睛:我們老總給你打過電話?你答應支持他的意見?

  胡曉征並不回避譚婕尖銳的目光。胡曉征點點頭。

  譚婕沒再說什麼,站起來走到船尾,獨自望著湖shui和浸在湖shui中的月光。老總的心計實在太深了,老總給除了宋天明以外的每個人都分別打了電話。老總連把她也蒙在鼓裏。老總爲什麼不直接給宋天明打電話或者明白向宋天明建議立即出售海邊九幢商品住宅樓?難道他估計到宋天明不會采納他的建議?那麼宋天明爲什麼又要堅持不立即出售海邊的商品住宅樓?

  女歌星依然唱著,依然唱得投人唱得動情。月se漸漸在失去先前的陳舊的蛋黃,湖shui和岸邊的樹影仿佛蓦然間明晰起來,可以看得見隱隱墨綠的春se,可以看得見淒寒的點點光澤。

  向guo麗在這時候用全船都聽得見的聲音對邵更新說:邵更新,依你之見,本城房地産熱還能繼續升溫嗎?

  譚婕猛地回轉身,她看到船上的每個人幾乎在她轉身的同時均把注意力集中到向guo麗身上。譚婕感到身ti有點發冷,不覺環起雙臂抱住自己的身子。

  這可是要學問的題目,我做不合適。胡曉征是房地産公司的副總經理,她是這方面的專家,這個題目該她來做。邵更新把大家的目光引到胡曉征身上,自己溜到了一邊和大家一起成了聽衆。

  胡曉征明白邵更新的用意,她不願意這樣做,她認爲大可不必這樣做。在海邊那九幢樓究竟該不該馬上出售的問題上,這條船上所有人的利益是一致的,誰也沒有必要花太多的腦筋把計謀玩得太高明。胡曉征略略提高一點嗓音說道:房地産熱在本市還要升溫,但海邊那九幢樓的價格再往上升的可能xing不太大了。至于在相對穩定甚至稍有下跌之後會不會再出現大反彈,也難說。這得看大背景。

  邵更新不失時機,相對穩定甚至下跌,是條深而長的險谷,我們沒有必要冒風險去跨越這條險谷。同時我們投入這九幢樓的利息也背不起。在生意場上,背利息如同背十字架。

  李小軍很幹脆:哪來那麼多分析,星期一出手不就完!反正我們是賺了,而且賺得還不少。剛才我已經答應譚婕了,這筆生意做完,我作東,還在這兒,還請這位歌星小jie

  李小軍一說,大家便下意識地把目光集中到宋天明身上。女歌星早已不唱了,這會依在船欄上望著chaoshui出神。船上形成一種意韻極深卻又極其明了的沈默。沈默漸漸地聚攏,後來便成爲宋天明一個人的壓力。

  宋天明現在終于明白了從一開始就困擾著他的疑惑:譚婕在通知他來度周末的那一刻的矛盾緣自何chu。這條船上除他以外所有的人共同完成了一個漂亮的圈套,這個圈套爲他而設計。宋天明不能不佩服他們把他看得很准,他不會同意現在出售海邊那九幢樓。他在生意道上是新手,但他在兵道上卻走過了很長一段人生路。宋天明突然地想和這些人開個玩笑,告訴他們對于這件事的態度使他想起戰場上那些愛沾點小便宜的老兵油子或者沒什麼大出息的連營長。宋天明到底克製住在這時候開個玩笑的慾望,他仰起面孔,望著月se很好的夜空,就這麼把妩媚的月夜望出了一種冷酷的傲慢,才收回目光,對一船同仁說道:我們中間除了譚婕,大家對向司令應該都是熟悉的。譚婕對向司令不熟悉,也會有所聞。

  宋天明說到向司令略作停頓。他本不願意提到向司令。在他的意識裏,引導他走向成功的出路唯有擺tuo向司令光圈的照耀。然而現在他卻覺得正是向司令的觀點在左右著他的思路,他在兵道上沒有超越向司令一步。宋天明接著說:向司令在他的生命中特別看重阿拉伯數字裏的那個九字。回故鄉,向司令在十八裏之外一定下車徒步走回他出生的村子。十八即爲兩個九。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弄不明白向司令何以看重一個九字,在向司令故去之後的日子裏,我終于弄明白了九這個數字在中guo文化時裏的含意。在中guo文化裏,三是個可以概括無窮的大數,三常常代表無限,比如:下棋看三步,三思而行等等。九則是三的三倍。一個三是無限,三個三就成了極數。世間萬事,極爲最狠極爲大智。物理現象中的矯枉必須過正講的是同一個道理。思維走向極chu,常常能夠出人意外震撼人心。海邊那九幢房子,現在出手,賺的仍只是小數,而且過于平淡。我說,暫不賣,再壓一段,把更多的錢把社會公衆更多的注意力吸引到我們這裏來。

  春月下的岩chao上,一船無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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