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是瑛子撰寫的兩篇調查報告:
采訪時間:
1997年5月6日
采訪地點:女子庇護所
姓名:李蓓蓓
別:女
年齡:15歲
我和李蓓蓓見面,是在哈爾濱的“女子庇護所”裏。
大多女孩子,都喜歡吃甜食。我由于經濟原因,買不起更多好吃的東西來招待她,只買了二瓶“露露”和一些糖果之類。
落座後,我問她:“蓓蓓,你還不到14歲的‘成人’年齡吧?”
她留著齊耳的短發,一臉的孩子氣,睜大眼睛望著我。
“我今年都15了。”
無論如何,在蓓蓓面前,我已經可以是“阿姨”了。
她沒穿中學生的校服,而是穿了一條有彈力的牛仔服。上身是白襯衫,背一個小巧的雙背帶的小黑包兒,上面有一只可愛的小老鼠,搖頭晃腦的,很招人喜愛。
電話中,我倆已經談過不少了。我之所以放棄別的采訪任務,專門來采訪蓓蓓,是因爲我的心裏總有些不大相信: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中學生,居然會遇到那麼多心理方面的騒擾和壓力,而且按她電話中的話:“那是經常不斷的呀”,不可思議,真是不可思議!
所以,今天我們見了面。我讓她上我的“傾訴心靈小屋”來。她說:“隨便吃著東西交談,是最最放松的。”
我問她想吃點兒什麼,她連思考都沒思考,就在電話中說:“隨便吃什麼都行,我一定要見到你,咱們不見不散。”
就這樣,她來到了我這小小的“女子庇護所”,自己便喝了一口“露露”,說起了她的故事——
我是個中學生,今年已經15歲了。
看了您主辦的“青春熱線”和“女子庇護所”的報道之後,同時我也收到了您所搞的心理調查材料。我想,面對社會,從心理壓力來講,不僅叔叔阿姨們存在,我這個站在孩子和成人臨界點上的女孩同樣有很重的心理壓力,而且搞得人心裏十分煩惱。于是,我與您取得了聯系。
我今年上初三了。
上初三的時候,不知怎的,班裏的男女生都變得浮躁起來,很多人開始了戀愛。
我對那風不屑一顧。因爲我們家庭有著良好的教育。我居于“早熟”的那類女孩。
12歲,剛上初一,就開始發育房,接著便來了月經。當時,我很害羞。我
是外語學院的副教授,她發現我
上有血迹之後,並沒有大驚小怪,而是交給我一本書,上面是有關女
生理的一般知識,讓我把它讀完。
我知道了,月經一來,就說明我已成了女人。如果與男人交歡,就可以懷孕——在這之前,我不知道這些。從小老是纏著問:“我是從哪裏來的?”
就說:“蓓蓓呀,你是你
在路上撿來的。”很大了,我還以爲自己真是從路上什麼地方撿來的。有時候受了點兒委屈,我就懷疑父母
會隨時不要我的,很傷心,可以哭一天。
來了月經之後,我們家非常開明。我父也在外語學院,是位系主任。他在我生日那天,特意買來許多許多東西,笑著說:“古人雲:十四而天葵至——從今年起,蓓蓓就成大人了。今後無論任何事情,咱們都可以平等地協商了。”
“十四而天葵至”。古人所說的十四,也就是現在的十二三歲左右;“天葵”就是“月經”。這就是說,從來了月經之後,一個女孩子,也就成了大人了。
父給我買的生日大蛋糕上,沒有去年的“生日快樂”字樣,而是“成人大喜”四個紅
的大字兒。
無疑,父母們盼著我快快長大,早日成材。
我們家,就是這樣一個十分和睦,十分民主,十分幸福的三口之家。小時候,和我們一起生活。後來,她老人家嫌北京太吵,住不慣,就又回鄉下我二大伯那兒去了。
對于“”,我們家也不暧昧,也不像別的家庭似的,父母絕口不向子女提及,生怕子女“學壞了”。我母
就主動給我說:“蓓蓓呀,按說,你還有個哥哥的。我和你爸結婚以後,第二年就懷了孕。起初想著生下來的。後來,你爸要去英
進修深造,我也要去美
讀博士,爲了事業,只好忍痛割愛。墮胎很痛苦呀,那時,孩子已經好幾個月了,打下來後,是個男孩,你爸和我抱頭痛哭。後來,我們學業結束,回到祖
,有了固定的工作,才懷上了你……”
母的話,我沒有一句聽不懂的。母
如此開明,把這些告訴子女,我認爲是十分必要的。
我們是小孩,但我們也是有頭腦,會思考的。對于“”的問題,我們家從來就不把它神秘化。
去年的生日,我父提議,不叫“過生日”了,就叫“成人節”。在那個“成人節”裏,我們家舉辦了“家庭化妝舞會”。我們自製了許多動物的面具,在影影綽綽的燭光之中,戴上它們,父母與我,不分彼此,跳舞遊戲,樂趣無窮。
父說:“成了人之後,尤其是女人,這一輩子,就是事業與愛情在糾纏著你——往往能有所成就的女
,都是在青春期抑製
情,發奮學習,然後才能成才的……”
父的教誨,對我來說,至關重要。因爲我已經
于青春期了,心裏老有一種莫名的沖動——這也許就是弗洛伊德說的“力畢多”吧。
我也要學習父母,成爲對家對民族有用的人才。在學習中,我千方百計調整自己的情緒,努力專心用功。然而,這只是一個方面。也就是說,這只是我個人的一廂情願。而還有另一個方面,則是我無法控製的,就是社會和學校。
我可以說,初二以後,“騒擾”對于我來說,就從來沒有停止過。
說到這兒,她就停了下來。
我剛剛聽上了瘾,覺得挺有味道。于是,就催促她:“蓓蓓,你說‘從來沒有停止過’,怎麼突然就停止了?往下說呀!”
她向四周瞅瞅:“瑛子阿姨,您這兒很像一個地方!”
我感到很好奇:“像一個地方,我這‘女子庇護所’像什麼地方呢?”
她又朝四周瞅了瞅,說道:“您這地方很象我們當初約會的地方。”
我很詫異。十四五歲的小女孩,怎麼會突然說起這樣的話來?我盯住她瞅:“蓓蓓,你平時非常喜歡幻想吧?”
她沖我不無神秘地笑笑,點點頭,指了指旁邊的地方,說道:
“瑛子阿姨,您這兒真的像我們約會的地方。就在這兒——這張桌上,就發生過不少故事呢!”
我看了看這桌子——與任何別的桌子決無二樣。
“故事?你快快講來。”
她卻故意給我賣關子,說道:“……
瑛子事件第十一章 “夜來香”的陰影,遮不住瑛子的光芒(之二)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