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書庫>文學名著>侯钰鑫>好風好雨>第14章

《好風好雨》第14章

侯钰鑫作品

  騙術,

  是伎倆,也是智慧;

  情感,

  卻是人生最堅實的支柱。

  這段日子,何臘月感到總有一種坐立不安、心驚肉跳的感覺在襲擾自己。有時,這種情緒熾熱如火,燒得她雙頰滾燙。有時,這種情緒喧囂如鼓,吵得她雙耳發鳴。她懷疑自己病了。

  那晚,她正在海灘上踱步,幽藍的海shui裏忽地冒起一塊黑黝黝的礁石,海lang退去,孤獨地聳立在沙灘上。藍se的月光映照著,發出磷火般的幽光,很像一個熟悉的人影,yin森森的,有點恐怖。不一刻,海shui又漲起,海面上好似湧起一排排精靈shui怪組成的隊伍,浩浩蕩蕩地朝沙灘上卷來,拍擊在礁石上。恍惚間,lang花中亮出無數銀亮的利刃、矛尖,對著礁石一陣瘋狂地殺戮。那礁石似有靈xing,發出絕命的嘶吼,周圍便濺出觸目驚心的血花,殷紅殷紅,把整個海面都染成一匹巨大的血幕,低垂的天穹和藍se的月亮也潑上幾團血迹而變得昏暗無光。那礁石垂死一般的呻吟在整個天海間傳響,如同絲弦被撥斷發出的顫音,久久不絕。何臘月被這魔幻般的境地嚇呆了,正要拔tui離去,四周喊聲驟起,無數火把冒著熊熊油煙,映出一張張光怪陸離的面孔,似曾相識,又記不起來,只有阮家父子卻是剝皮也認得骨頭!他們提著繩索,揮著棍棒,猙獰恐怖地圍上來。厲聲喊:“我說過,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跳不出我的手心!快把這賤人給我綁了!哈哈哈……”火把越逼越近,無數雙手魔爪一般伸過來。桃樹,到chu是桃樹,擋著臉,纏著腳。雪花在飄,寒風呼叫。她周身打著寒戰,腳下一滑,掉在一個石縫裏,下沈,下沈……她發出奪命的呼救:“根兒哥,快救我,快救我!”突然天空響起炸雷,大雨傾盆而下,唐發根挾著一身電火從天際飄來,抓住她一條胳膊,逃出地縫,朝著山頭上飛跑。風在耳邊吹,雨在頭上落,她雙手吊在他的脖頸上,頭拱在他懷裏,嘤嘤悲泣:“根兒哥,你怎麼才來?你怎麼才來?讓我找得好苦啊……”唐發根緊緊擁著她,她還在發抖,沒這沒攔地抓他赤躶的song脯,撕他的肉。他一片血肉模糊,她仍怒聲不絕。“我想你,我想你……”他一言不發,把她抱起又放在chaoshi的草地上,露shui很大,他們周身都shi漉漉的。他像大山一樣壓下來,周身燃著火焰,把她烤炙得喘不過氣來,又喊:“你快呀,快呀,我忍不住了……”他便輕輕解她的扣子,動作很緩慢,很溫柔,那扣子總也解不開。她急得焦躁不安,在他身子下面翻騰,打滾兒……扣子終于解開了。可是,火把又從周圍燃起,黑壓壓的人群如同鬼蜮般從地縫裏冒出,發出一片刺耳的怪笑。他拖起她又跑,跑得氣喘籲籲,大汗淋漓。頭上有座很高很高的山,山上有光華四溢的殿宇,傳來鼓樂絲弦之音。身邊卻是絕壁千仞,無法逾越。他說:“咬咬牙,跳過去才能絕chu逢生!”山下喊聲動地,殺聲震天,火把又追上來了。唐發根推她一把,像青銅猛士般守在路口上大吼:“臘月,快跑!”她跑呀,跑呀,總也跑不到山頂,回頭一看,唐發根被利刃、矛尖刺中了,血流如注。她驚叫一聲,一失足從絕壁上滾落下來。滾呀,滾呀,落到一片大海裏。海lang嗆了她的嗓子,她喊不出來,又抗拒不了,隨著海lang沖到沙灘上……周身一陣瑟瑟發抖,掙紮著爬起,海邊很靜,平沙如岸,月光幽幽,發著藍光,傾瀉到那塊黑黝黝的礁石上。礁石上仍留著斑斑血迹,唐發根的聲音在海天間回蕩:“記住,我是爲你去死的。”

  何臘月驚醒了,猛然坐起,chuang上被單零亂,shi淋淋被冷汗打shi了。回味夢中情景,木然半日,周身肌肉又發一陣顫栗。

  這夢,她近來常做。一合眼就看到那塊血淋淋的礁石。她暗暗心驚肉跳,甚至毛骨悚然。莫非冥冥中神靈點化,還是潛意識中某種預感?自己要發生什麼事,還是唐發根會出什麼事?夜不成寐,她不敢再到海灘上散步,更不敢看lang中的礁石。人們常說,夢是心裏想的。她忘不了唐發根,抛舍不下唐發根。盡管她板起面孔拒他千裏,但魂牽夢萦還是他。愛和恨雖是正反兩極,卻又是孿生兄mei,愛之愈切,恨之愈深!世界都變小了,海島更是彈丸之地。島上發生的一切,都難以成爲機密。唐發根的一舉一動,盡在她的視野觸覺之中。她知道他在幹什麼,想什麼,表面上冰鐵一塊,內心裏爐火一盆。他離開騰雲公司的消息被陳徐麗絲封鎖得很緊,她卻了如指掌。他以唐發根的名字又在開天辟地了,她也明白他的用意和心迹。爲了證明他的真誠,爲了兌現他的諾言,這一切不都是爲了她嗎?漸漸地,她感到有點錯怪他,有點難爲他了。

  她也常常扪心自問:你到底想讓他成爲什麼樣的人呢?溫馴的羔羊,還是凶猛的獅子?她和他都曾經是羔羊,卻任人幾經烹殺。只有獅子才能與猛獸厮鬥,得以生存。她也常常拿他和田柱子比較,歎惜田柱子缺少的不就是野xing和冒險精神而難以成爲凶猛的漢子嗎?在這片海島上,或許在整個星球上依舊是一場弱肉強食的戰場、不憑借野xing和冒險精神,僅靠誠實能奪取一塊生存之地嗎?

  或許,對他的嫉恨來自流落異鄉險些成鬼的怨忿吧!但是,從阿光口中得知的信息,他何曾不是九死一生,僥幸苟活嗎?罪惡作弄著命運,人生滋生著罪惡。他們原本都是在和罪惡抗爭,但是,爲了生存,又不得不用罪惡的手段去征服製造罪惡的人。如同狼要吃人,人要吃羊肉,只有吃了羊肉才能打狼一樣順理成章。自己爲何又偏偏容不得他呢?

  或許認爲他欺騙了自己,也欺騙了陳徐麗絲,而對他産生了積怨吧?那麼,在她的生活中不也碰到許多騙子嗎?包括自己,不也騙過人嗎?血淋淋的商場和血淋淋的戰場一樣殘酷,傻子能成爲英雄嗎?人陷于困境仍冒充清高,那是愚夫。然而,唐發根並不是這種人,爲何又要苛求他呢?

  可是,她究竟恨他什麼呢?恨他擁有女人,擁有金錢,擁有公司,擁有榮耀?從原始農民的概念講,她可以罵他是忘恩負義的陳士美,甚至可以砸他的婚禮。可是她又能得到什麼呢?討份公道?發泄郁悶?傾訴憤懑?自己擁有不了美好,別人也休想得到美好?我得不到的,也不讓別人得到?自己走向毀滅,也讓別人同歸于盡?這是一種多麼可怕、多麼愚蠢的報複啊!這和阮家父子又有什麼區別?“好好活下去,將來好回家,咱們的家在東方!”那位可敬的吳先生是這麼對她說的,吳先生備嘗艱辛爲的是替心愛的妻子築一座音樂殿堂,而自己回到東方卻是在爲心愛的人挖掘一座墳墓。何臘月啊何臘月,你怎麼又走在祖輩走過的彎路上,將自己……

好風好雨第14章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

▷ 閱讀第14章第2小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