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把她吵醒了。她打開燈,牆上的電子鍾指著11點50分。誰會在半夜打電話呢?是陶總吧,他到了長春。
紅旗拿起頭的話筒。
“喂1”
“喂!喂!”
是個陌生男人,聲音急促。
“你找誰?”
“不知道……”
這不是搗亂嗎?紅旗撂下電話。半夜打電話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陶總一個是佟同。喬喬睡著。紅旗關了燈。
可是電話鈴又響了。
“你咋回事?”
“我有急事。這兒出了個交通事故,一個女人被車撞了,40多歲,穿淺灰風
,格子褲,藍
平底皮鞋。”
他還一個勁兒說,討厭!
“你是警察嗎?”
“不,我是醫院!”
“我不認識這人!”
紅旗的戚沒有這個人。老的都在50歲以上,小一輩的最大的是宛紅也不到40。這醫院咋回事半夜把電話打到陌生人家裏。
“喂,喂,你們能來一趟嗎?”
這兒只有她一個女人,這不是找麻煩嗎?
“她長啥樣兒?”紅旗問道。
“圓臉,大眼睛,個頭中等偏高。”
“我真的不認識。你打打別的電話好嗎?”
“她兜裏就這一個電話。”
真是怪了!
“你是哪兒?”
“我是鐵路醫院外科急診,在崇山路。”
紅旗撂下電話不知道咋回事。肯定是搞錯了!七個數排列組合是82萬3千543個電話號碼,七個音階排列組合是無數支樂曲。她的電話號碼剛換過,是電話局給換的,s市電話號碼升七位統一調的。除了家裏她沒有把電話給什麼人。她也沒有名片一類的東西。她只有給家裏打電話。
“誰呀?”
“我是衛東。,你幹啥?”
“家裏人都好吧?”
“你咋的啦?半夜三更的,你發臆症啦?”
“你才發臆症!”
“有啥事?”
“沒有事!”
紅旗撂下電話給喬喬拉拉被起來上衛生間。她坐到馬桶上心中咯噔一響,呀,會是她嗎?圓臉,大眼睛,40多歲。她快50了可是看上去比她的年齡小幾歲。她給過陶總電話是那天寫在一張卡片上。這電話號碼怎麼到了她的手裏?陶總去長春了,雲雲這兩天沒上班不知跑到哪兒去了。他們家只有錢芳芳一個人。難道是她出事了?
她打雲雲家的電話。沒人接。她又打到那兒。
“衛東,你來一趟!”
“,你啥事兒?”衛東還算有耐心。“你不叫我睡覺啦!”
“叫你來你就來!把你車開來!”
“,我沒車了,我的車賣了!”
“你打車過來!”
紅旗打開熱器洗洗臉。她不敢半夜三更一個人出門,只好把衛東叫上。她翻開錢包只有500元,她又找出五張10000日元的票子,不知這日本錢能不能派上用場。她穿好
服坐在客廳裏,感到夜半的空寂。
衛東來了。進了門卻像是還沒睡醒的樣子。
“咋回事?”
“可能是陶總的太太出交通事故了。”
“誰告訴的?”衛東瞪起眼睛。
“鐵路醫院。也可能不是。”
紅旗把醫院的描述說了一遍。
“咋告訴你了?”
“他們家沒人——咱們去吧!”
紅旗丟下喬喬和衛東下了樓。衛東坐來的“莫斯科人”在樓下等。坐上車她才想起正是該叫衛東來。
“,到底咋回事?”
“我說了——你的丈母娘出事了!”
“你越說越糊塗。”
“我本來是糊塗人。到那兒就明白了。”
衛東和陶末雨的事使她想起來就心煩。原來是鳴放和陶初雲,現在是衛東和陶末雨。她甚至沒有和陶總說起過他們。陶總只知道鳴放和初雲的事,是紅旗告訴他的。陶總至今不知道他的小女兒在和潘衛東戀愛。這事情將來怎麼辦呢?
他們到了鐵路醫院,到了外科急診。可是那個女人已經送進了手術室。他們無法確定受傷的女人到底是誰,外科急診的小護士也說不清楚。末了小護士拿出那女人的服叫他們辨認。紅旗認不出來,她熟悉陶總並不熟悉他太太。只有坐在手術室外面的長椅上等。
“!”
衛東拿出口香糖,這倒不錯。
“你和陶末雨的事,咋樣了?”
“,很難說。”
“差啥?”
“我也不知道差啥。”
醫院裏安靜得很,已是夜裏一點鍾了。走廊盡頭吹來的涼風驅散了心頭的倦意。
“,雨雨很難對付。”
“那孩子很好嘛。”
“脾氣不好。”
“這麼漂亮的女孩,有點脾氣正常。”
“何止一點!”
“你能對付。”紅旗笑了。
“我原來也這麼想,後來知道是錯了。”
衛東露出一絲苦笑。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笑。
“現在到了哪一步?”
“進了第一扇門。”
“第一扇門是客廳。”紅旗嚼著口香糖笑著。
“不,第一扇門是臥室,第二扇門才是客廳。”
“你這小子!”
“,你自己咋辦?還得找個人呀!”
“不找了。”
“你是家庭型的,不找哪行。”
他們等了將近兩個小時,病人從手術室裏推出來了。呀,正是錢芳芳!大夫說是骨盆骨折、兩根肋骨骨折、腦震蕩,並有多外傷。
“要單人問嗎?”小護士問道。
“要。”
護士們把錢芳芳推到單人間從車上小心地翻到上。
“有危險嗎?”紅旗指的是生命危險。
“沒有。”小護士說。“你們是家屬嗎?先去交錢吧。”
紅旗只有日元而衛東手裏一點錢也沒有。
“衛東,我在這兒守著,你去找人。找不到陶家人,把東建的人找來!”
衛東走了,護士們也走了,留下紅旗。紅旗關掉大燈留下頭燈。她坐在
前。頭上打著繃帶的錢芳芳昏迷著。她年輕時候是美人現在老了心理異常又遇上這樣的災禍。她的曾是明亮迷人的眼睛現在閉著周圍布滿無數的皺紋。十年前她見過錢芳芳。那是
慶節爸爸帶她到東建的舞會上。那時舞會剛剛興起在她的記憶裏老頭子只去過這一次舞會。那時紅旗不會跳只能看別人跳。老頭子和錢芳芳跳了一回。老頭子告訴她這是陶
長的太太,是跳的最好的。她不會跳舞當然羨慕,而陶太太的美貌和風度更加令人感歎。那天陶
長不在場她對陶
長全無印象。她現在想那時候錢芳芳已年近40,是在昏暗的燈光下她才那樣出衆。她到了今天的地步。陶總講了不少關于她的事。女人到了這步田地實在可憐。她知道陶總一點不愛她,但是她對陶總呢?錢芳芳也是個“愛情傻瓜”,不然不會到這步田地。這足以說明“愛瘾”可伯。她該爲錢芳芳著想,不是她毀了錢芳芳但是她可以解救錢芳芳。還有衛東和陶末雨。衛東說的對,第一扇門是臥室,第二扇門才是客廳。到了客廳才算公開化才算名正言順,說實在的,她的這段私情到頭了,該結束了。也許10年後她會回到陶興本的身邊,10年,15年,20年,都行。那時候他們相厮相守終老一生。
天亮的時候東建的人來了。紅旗匆匆交代幾句逃也似地離開了鐵路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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