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廷俊老先生70壽辰慶祝會暨晚宴定于1993年6月21日在太原街的東海漁村舉行。東海漁村的老板名叫大慶,是衛東的好友。大慶要請客,衛東當然是不肯的。衛東本來想去不是熟人的一家,只是那家門廳裏擺著躶女雕像,餐廳裏挂著躶女畫片,哪兒像吃飯地方,老頭看了成何統!席面定了三桌,每桌1800元(衛東對老頭說1000元),酒
在外。家裏人一桌,東建客人一桌,其他客人一桌。大慶准備了生吃龍蝦、清蒸石斑魚、鼓油盤龍鳝。蔥姜炒肉蟹,又有各式點心壽桃壽面。衛東本來想擺個十桌八桌。按照時下流行的作法,婚喪嫁娶,生子祝壽,酒席擺得越大越不賠錢,反而會賺錢。因爲收回的禮錢大大超過酒
花費。這一回老頭定下章程,不許超過三桌,不許收一分禮錢。衛東只有依命而行。家裏的人,兩老,鳴放三口,紅旗母女,他自己和小芹,這就九個人,還有姨
和她的女兒。東建的人由鳴放定。鳴放說有陶總。于總、孔達人,還有兩位老高級工程師,還有一公司鳴放的幾位同事。他那個
委書記叫金帥邦的,鳴放討厭他,不會請。衛東約定他不超過十人。其余客人,有設計院的劉院長等三、四人,是既同老頭熟識又是紅旗願意請的。再就是衛東自己的哥們兒,當然是至
至好到家裏來過見過老頭受過良好教育讓老頭看得順眼的。衛東的哥們兒太多,不三不四
無點墨橫頭八角粗俗無禮的太多。幾個中學同學沒有念過大學的,都發了財當上了大款。這些人對生意來說是不可少的。而大學同學,一個個書呆子,沒有一個像衛東敢闖敢幹的。還有一個哥們兒,也沒有多少文化,也沒有見過老頭,聽說此事非來不可。這個人叫何兆風,是個香港老板,在s市做裝修,買賣比衛東大得多。衛東最近和他鬧得近乎,他想和何兆風聯手參加金山大廈裝修工程投標。衛東樂意把何兆風請上。于是安排已定,該鳴放請的,該紅旗請的,該衛東自己請的,各負其責。衛東呢,乍著膽子給初雲打電話,誰知初雲小
痛快地說道:
“鳴放告訴我了,我肯定去。”
不是紅旗告訴她的,卻是鳴放告訴她的。
但是最讓衛東感到遺憾的是伯明翰的哥哥不能來。誰想到老頭一個電話打過去,對方說老母病重,頓時一件好事變成了壞事。衛東很想見這個哥哥,倒不是覺得來一個洋戚面上有光,他還不至于這麼淺薄。第一,洋哥哥回來老頭高興,第二,慶壽的事是衛東一手
辦的,凡事總要圓滿才好。他也有一種好奇心理,不光是他,除了老太太之外,家裏每個人都願意見見洋哥哥。
6月21日下午,潘衛東提前來到東海漁村。他下了車叫司機先去接紅旗,把紅旗送回家,然後陪老頭老太太並小芹一起來。他進了門,大慶的小霞高高的個子穿著旗袍挂著禮儀绶帶等在門廳裏。
“東哥來啦!”
“小霞好!你哥呢?”
小霞未及答話,只見大慶嘴裏喊著“來了來了”迎出來。大慶雖比衛東大六、七歲,卻是衛東從小的朋友,和衛東家裏人也相熟。大慶領他們到了預定的房間。這是一間很大的餐廳,擺了三張桌子仍有空余地方,因此沿窗一帶擺了沙發茶幾。上面是石膏花飾頂棚線腳,牆面是織錦壓框壁,下面是硬木拼花地板,
晶吊燈垂在中間。房間的一角是一臺落地式大屏幕電視機。已有幾位桌面小
在此等候。再看那三張桌子,精巧的餐具和各式酒杯已經擺好,每張臺面的中央擺一只用菖蘭石竹玫瑰滿天星拼成的花籃。衛東在大慶的膀子上一拍叫聲好。他看看表,才五點鍾。他要紅旗五點半以前到,而晚宴開始的時間是六點。
大慶去竈間安排,潘衛東叫桌面小上茶,他便坐下來等。
“東哥,今天用啥酒?”小霞也過來張羅。
衛東帶了兩瓶韋家昌送的軒尼詩xo,他又點了劍南春和s市雪花啤酒。
點過酒小霞去了,家人還沒有到,只聽外邊走廊有人大聲喊道:
“衛東!衛東在哪裏?”
一聽廣東腔東北味的普通話就知道何兆風來了。這小子倒是積極!只見何兆風一身西裝筆挺,頭上油光光的,滿面春風。
“衛東,我來也!”
“何老板好潇灑也!”
何兆風雖是港商身份,平時卻不重著,經常是一條牛仔褲一件夾克衫。上次衛東到工地找何兆風,他蓬頭垢面,滿臉灰漿。
“我特意花了一下午,洗浴理發更修飾。衛東,看!”
只見後面是小霞和一位紮領結的侍應生,小霞手捧一個大花籃,侍應生手捧一盒大蛋糕。
“70朵菊花,70只蠟燭!”何兆風說道。
70朵黃菊花開得正豔,70只蠟燭在三層塔型蛋糕k,足有兩尺多高。
“還有它!”
何兆風說著從皮包裹拿出一瓶酒來。
“啊,路易十三!”
衛東叫了起來。何兆風早就說過,他有一瓶路易十三,等衛東討老婆時候拿出來,誰知今天拿出來了。衛東早聽說這酒,只是沒有見過,據說在香港賣8888元。這小子真夠意思!衛東半年前同何兆風相識,也許因爲他的遭遇,何兆風對他一見傾心。何老板比衛東大六歲,一副俠腸義膽,令衛東感動。
衛東正在驚喜之中,老壽星到了。只見潘廷俊穩步走在前頭,老太太紅旗小芹喬喬隨後。衛東看爸爸穿了他去買來的皮爾·卡丹西裝,氣宇軒昂。老太太也顯得特別高興,穿了西裝裙,還戴上了項鏈。紅旗則是一件綠
絲絨旗袍,淡雅高潔。
“爸,這是我的朋友何兆風!這是他送的酒、花、蛋糕。”
“謝謝!”潘廷俊環視著房間和禮品。“太奢費了!”
他還沒有仔細看那瓶酒呢!
接著鳴放到了,帶了一公司的四、五個人。姨和表
宛紅也到了,還有宛紅的十歲的兒子。宛紅是坐落于北陵公園內的中韓合資光興
際高爾夫球練習俱樂部的業務經理。這個俱樂部尚未建成,將來也是s市一景,衛東等著以後到表
那裏去玩。跟上來的是衛東的一幫哥們兒,都是二十五、六歲三十來歲,鬧鬧嚷嚷,吆五喝六。衛東心想壞了,來了這麼一幫東西!想來他們一個串一個,加起來有七、八個之多!中間還有一個濃妝豔抹的小妞,朋克式的頭發立起來,穿著皮背心皮短褲,露出一條肚皮,實在不成
統!說不定哪個小子臨時從街上拉來的。衛東拉住領頭名叫栓子的悄聲說道:
“告訴這幫鼈犢子,今天要守規矩!不許吵鬧!”
栓子點著頭,卻從西裝的內口袋掏出一個紅包。
“這是咱們哥兒幾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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