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是在半夜裏悄默聲兒地下起來的。早晨起來,空氣的泛著難得的清新,寒氣將被這毛毛細的雨絲一點一點的逼退。
魏成獨自一人在蒙蒙的雨霧裏走著,他在唐河的堤沿上走走停停,古城公安局的舊址曾經就在這一片,那一年,一場大火也是在早春的黎明時分燒起來的,許多檔案都被燒毀了,包括商遠翔的案卷,留下許多曆史的殘缺。
他也是剛剛知道商秋雲是商遠翔的遺腹子,昨天,葉千山來找過他,古城的那段曆史也就是他還清楚點,孫貴清和宋長忠雖也知道,但一個死了,一個植物了!
商遠翔在刑警隊的時候,魏成是古城公安局的秘書科長。
當時那件事發生以後,所有人都認爲商遠翔的死跟辦的那起強殺人案有關。楊路民是土匪頭子出身,當年,在古城地界上跌一腳,土地都要抖三抖的角兒,但他敗在了剛當刑警不久的商遠翔的手裏。
商遠翔被害,的確懷疑過楊路民的弟弟楊路虎,但當時查楊路虎,楊因盜竊收音機被關押在看守所,看守所的所長李爲民也出了證,那件案子就成古城的遺案……
當時,商遠翔的妻子曾要求追認商遠翔爲烈士,但由于案情不明,便擱置那兒了。後來只聽說商遠翔的妻子搬離了古城,但沒有人知道他妻子懷孕的事。那個老看守所長早年就得癌症死了。他的老伴還活著,有近80歲了吧,他打聽到那個老太太就住唐河北岸的女兒家……
葉千山和王長安今天要去看那個老太太,他透過河騰起的霧氣望著北岸的煙雨樓群,頭部一陣暈眩……
王長安穿著黑風
潇潇灑灑地跟在葉千山的後面,葉千山卻還用防寒服包裹著自己,他們一前一後進了鋼廠宿舍。王長安的媳婦是在市歌舞團搞舞蹈的,一向總是把王長安打扮得很新
。但最近風傳他媳婦跟市府的戚副市長傍在一起,葉千山回頭看了看王長安,看不出王長安有啥情緒的變化,一般這種事兒只瞞當事人,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就他本人懵然不知。王長安看葉千山看他的眼光怪怪的就瞪大了眼睛問:“你看我幹嗎!”
“我在想,查完楊路虎這案子,放你假,好讓你回家陪你媳婦去!”
“嚯,太陽從西邊出來啦,啥時學得這麼善解人意了,你可得說話算數呵!”
兩人說著話已上了三樓。葉千山在301號門前停住步子擡手輕輕叩門。
門吱嘎一聲打開了,屋裏光線很暗,散發著褥熱的臭氣,一個老太太幹瘦得若木乃伊一般,但眼睛卻很靈光,耳朵支棱著將葉千山的問話全收進心裏……
她聽清了,他們是公安局刑偵的,又聽他們提到了楊路虎,她就從喉嚨裏發出叽裏咕噜的聲音:“李爲民他早知道你們會來的,早晚要找他!”她招手示意站在王長安旁邊的她的女兒:“你打開那個箱子,箱子裏有一個小紅木匣子!”她女兒從她的手裏接過一把古舊的銅鑰匙,打開箱子,取出一個已
漆的小匣子,老太太哆哆嗦嗦地打開小匣子從裏邊拿出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紙片,展開來一看,那是死去的老看守所長留下的:“楊路虎收監時曾吞過鐵釘,被送進醫院手術搶救,調查商遠翔被殺一案時,我向組織隱瞞了這件事,因爲犯人吞鐵釘算重大看守事故……”
葉千山擡頭看了看老太太,或許在幾十年裏,她一直就這麼等著有人來取這封信,爲什麼就一直沒有人來呢?這個老看守所長爲了隱瞞他的看守事故,很可能就掩護了一個殺人凶手,人呀,是多麼自私!可這畢竟已成爲曆史的遺憾,誰該對往昔這段曆史負責任?他繼續讀下去:“楊路虎放出去後就離開了古城,我是從他同監室的犯人口中了解到,他有一個相好的在山東日照,他說他日後就去日照隱姓埋名了……
我不能確定商遠翔是不是他殺的,我更沒有勇氣把這件事口告訴組織,如果真的是楊路虎幹的,我就是曆史的一個罪人,我不敢活著面對……“
葉千山和王長安告辭出來,深吸了一口戶外的空氣,回身再望望那幢老樓,目光中多了許多的凝重和怆然。
“人呵,總是用一些錯誤去掩蓋另一些錯誤,可是一個人爲‘掩蓋’付出的代價太慘重了,我相信,李爲民是爲此抑郁而死的,要不然,他可以跟他的老伴一直活到現在呵!”
“給我一個人,我去山東日照!”王長安望著遠唐河南岸,葉千山和王長安同時看見一輛救護車在對岸正鳴著警報向遠
馳去……
雨默然地淋在他們的身上。
刑偵值班室。
內勤範寶來將嚴茂林、尹小甯交回來的查否掉的材料—一歸檔,並讓他們在文件本裏簽字。嚴茂林說,這也簽字呀?範寶來說還是簽的好,誰查的誰簽省得以後說不清。
嚴茂林對範寶來意見大了,他嫌他婆婆的,有時候出現場著急,取了槍就想跑,他也膩歪地伸住你非讓你簽字再走,抱怨範寶來的不止嚴茂林一個人。
“的,一個男人家,象婆婆似的!”嚴茂林走進裏間小聲嘟囔著,範寶來聽見了裝沒聽見。
葉千山的辦公室和值班室緊鄰,夏小琦和秦一真在葉千山屋裏抽煙。
“千山,我跟你說,哥兒幾個可累慘了,那筆迹對的,全加起來得堆一屋子材料!”秦一真大口地抽著煙,然後用頭頂出一串一串的煙圈。
“橋北分局,連各派出所的都查完了?”
“查完了!”夏小琦一副疲倦的樣子反複揉著他那雙睜不開的小眼睛。
“這就怪了!”葉千山就在屋裏轉磨,轉著轉著他不由自主地前咕道:“不會是咱裏頭人幹的吧!”
“咱這些人的筆互相都認得,不會!”夏小琦肯定地說。
“嗯!的,查一下媳婦們的檔案!”葉千山一拍腦門說。夏小琦盯著葉千山,小眼一下亮堂起來。
“千山,這損主意也就是你想得出來,誰家媳婦吃飽了沒事弄這個!”
“快溜的,讓你查你就查去!”葉千山就像趕羊似的把夏小傳和秦一真往外趕。
秦一真抓起葉千山桌子上的一盒煙一邊走一邊說:“得罪媳婦們的事兒,你全讓我們幹去呀,我們就先從嫂子那兒開始查起!”
王長安先去了歌舞團的練功房,練功房空空蕩蕩的。從前,他常常站在練功房的一個角落裏看曲柳練功,青春的漫好像是很久遠的事兒了,他越來越感到曲柳和他之間的隔膜日深。
他去舞蹈科,曲柳的同事說曲柳接了個電話就走了。他“哦”了一聲就走了。
舞蹈科的兩個女的把門掩上悄悄說:“還當偵查員呢,連老婆的事都搞不清楚!”
王長安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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