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我再也沒有與周可可聯系。
只是有一天,我在辦公室正填寫一份報告,小孫喊道:“老韓,電話。”
我起身拿起電話。
“喂。”
“喂。”
對方是一個女的,而且聲音很熟悉。我問:“誰呀?”
電話那麼沈默了一陣,什麼都沒說又放下了電話。
我疑惑地放下了電話,從聲音來看多半是周可可打來的。她想對我說什麼?爲什麼慾言還止?
我本來以爲孫憶敏會給我寫信來,起碼,應該告訴我她新的通訊地址和電話。但是一點信的影子都沒有。
當然,對此我並不是很關心。
我當上科長僅僅一周,一切都還很新鮮,我製定了全科的新的工作計劃,動員老馬回去休息一段時間再來上班,又從醫院請回了張大--如今,論工作,她還算個能手,我虛心請教的態度終于稍稍減輕了她的痛苦,她決定努力在中年快馬加鞭,好好幹出點成績來。
對小孫和小夏,我則采取了不同的方式。我把更多的外勤工作讓總在辦公室呆不住的小孫去跑,他可以兼顧自己的下海念頭,自然感激萬分。小夏過去在科裏一直是聽用,總是閑著沒事。我讓她接替老馬的工作,管理檔案。工作安排後的第二天,夏局長就友好地邀請我去他家喝酒。可見我的想法沒錯,當父母的不可能不關心自己的孩子。酒我是肯定不去喝的,剛剛擔任一個小職務就去跟某個領導打得火熱,弄不好副作用一大堆。
我興致勃勃地幹著,看來當一個科長並不很困難,我有理由就這樣當下去。
誰知道,城市裏的事情變化是如此之快,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料。
好象那是一個星期一,我剛走進辦公大樓就感覺到有點不對勁。人們一向是腳步匆匆地拐進各自的辦公室裏。而這天卻三三兩兩聚在走廊上,神激動地議論著什麼。
在我的記憶中,連海灣大戰爆發的第二天,辦公大樓的人們也沒有這麼激動。
不過,我倒並沒在意,說不定又是辦公大樓裏出了一樁風流韻事呢。
我咳嗽一聲,拐進自己的辦公室裏。
這一霎間,我想起我這當科長以後才有的習慣怎麼跟老蔣如此相似。老蔣在進辦公室前總要咳嗽一聲。這也許是無意的,也許是有意打個招呼,讓科裏的人自覺停止一些與工作無關的動作。這樣,彼此留出個空間,免得碰上什麼尬尴事。一個人不在其位是會不到這些微妙之
的。甚至有一天,當我一個人在辦公室裏研究著辦公桌的排列秩序時,不禁像老蔣一樣,做了起駝鳥扇動翅膀似的擴
動作。
但門開著,辦公室裏卻一個人也沒有。我開始以爲誰先來,可能去打開去了,定睛一看,開
瓶還好好地放在原
呢。
我正在詫異,小黃走了進來。
她是來拿老劉的信件的。
自從老劉抽調到遠郊小鎮工作後,黃映紅常常來拿老劉的信件。據說,老劉的妻子已決定離開,或者是,他們已經辦了手續。不知怎麼的,辦公大樓的人都知道,黃映紅和老劉就要結婚了。黃映紅也幹脆公開地來替老劉辦事了。據她說,老劉在小鎮上瞄准了山區的資源優勢,組織了城市一幫教授正開發猕猴桃酒系列,用科技帶動山區致富。小黃這樣說的時候,口氣是很驕傲的。
老劉只有兩封信在這裏。
我遞給她,隨口問道:“小黃,今天大家在議論啥?”
“哦,你還不知道?我們局要撤了。”
“什麼?要撤了!”我只覺得腦袋裏嗡的一聲。瞪大眼盯著黃映紅。
“聽說方局長氣病了,住進了醫院。夏局長和林局長早都聯系好了去,現在就等辦手續了。只有徐局長蒙在鼓裏,昨天還在會上大談穩定,安排這個月的工作計劃。可能今天他才知道這事,這不,在走廊上不知爲什麼,和林局長吵起來了。”可能因爲黃映紅的辦公室就在局長們的辦公室旁,她的消息倒是滿靈通的。
“哦。”我腦袋裏一片混亂,勉強維持著自己的平靜,裝著不在意地點點頭,拿起開瓶去打開
。
這麼說,在我提拔前,局裏幾個頭就已經知道我們局要撤,那還裝模作樣提拔我們這批人幹什麼?
我想起從春天到夏天的折騰,從心裏實在不願相信這個消息。
等我打好開回到辦公室,辦公室裏的人竟一下子滿了,天知道他們爲什麼一下子到得這樣整齊。
老馬坐在辦公室的角落裏一個勁地歎氣,不知道他是在哪裏聽說這個消息的。張大一言不發地看著大家。
只有小孫和小夏表情輕松。小孫一個勁地追問小夏到哪個局去,他笑著說,肯定夏局長在安排自己的同時已經把小夏給安排好了。小夏也不分辯,只反問小孫有何打算。小孫說,他打算把關系放在市人才交流中心,自己去加盟一個什麼旅遊集團。
我放好開瓶,感到他們似乎對我將有什麼想法,並不關心。
也許這算是正常,至少,這幾個月,我除了爲當科長絞盡腦汁外,並未同他們有過什麼共同的計劃呀精神上的交流之類。
想到這裏,我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
下午,果然主管我們局的副市長率隊來局召開全局動員大會。
局裏開會,大家從來都沒有到得這樣齊,從來沒有聽得沒有這樣認真。
副市長講話的大意是,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我們局的職責和功能已不能適應社會的需要。市裏在這次精簡機構大行動中,果然正式決定把我們局並入另一個局。這是一場罕見的振蕩。一大批幹部被派往下屬企業,使本來就爲辦公人員過多的企業叫苦連天。其他的人則轉入不同的單位。只有一部分人轉到了另一個局。
在爲自己的去向傷透腦筋後的幾個星期後,我終于換了一個局。
報到時,新單位的組織長找我談了話,表示現在是幹部調整階段,不宜作新的任命。
我于是以普通科員的身份開始工作。辦公桌被安排在最靠近門邊和電話的位置。
對我來說,等于繞了一個大彎,最後又回到了原,一切又將從頭開始。
這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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