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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第3節

第2小節
梁曉聲作品

  [續表弟第3節上一小節],的確是爲了請你。但這不過是我的一個願望。你可以接受,也完全可以拒絕嘛!去,或者不去,你有選擇的充分自由和充分權力嘛!我威逼你了麼?沒有。我利誘你了麼?沒有。我乞求你了麼?沒有。你自己有自由有權選擇不去,而你選擇了去,不是你自願的,是誰自願的?你爲什麼又當衆說成仿佛是我死乞白賴地求于你呢?你這不是卑鄙麼?……”

  我一邊關窗子,一邊據理力爭:“肖冰,你用詞可要有分寸啊!你言重了!我說你是我表弟,無非想使開場白诙諧點兒,幽默點兒,談得上什麼卑鄙不卑鄙的?”

  “但是你造成了我的女友對我的誤解!”他的聲調半些兒也沒降低,“她以爲我要求你說我是你表弟!她以爲我不擇手段攀附一位作家!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在人們靠讀小說打發業余時間的那幾年中,寫了幾篇不俗不雅的小說麼?我怎麼那麼想攀附你?你必須對你造成的嚴重後果負責!你必須對我道歉!……”

  這時我的老母qin從外邊回來了。

  當著老母qin的面,我不便發作,一笑,說:“好,好,好。我向你道歉。是我不對,使你蒙受了奇恥大辱。行了吧?”母qin不知我做了什麼虧心事,疑惑地、不安地望望我,又望望他,靜靜地站在旁邊,忐忑地觀察著事態的發展。我說:“ma,你進屋去。沒你什麼事兒。”便往屋裏推母qin

  母qin不肯被推進屋裏去。用息事甯人的口吻對他說:“孩子呀,他要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兒,我一定嚴厲管教他。你們有話都好好說,千萬別爭吵。俗話講,冤家宜解不宜結是不是?……”

  在我的老母qin面前,他變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忽然也笑了,禮貌地說:“大娘,其實……其實他沒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我們也不是在吵架。我們不過……不過就是在討論問題。一時激動,嗓門兒就高了些……”

  母qin見他說得心誠,消除了不安,說:“你們這些孩子哇,整天總有那麼多問題要討論。不是吵架就好。進屋去坐下慢慢兒討論呗。”

  我又往屋裏推母qin:“ma,你自己先進屋裏去吧!我們再討論幾句,就不討論了。”

  他也說:“大娘,你自己先進屋裏去吧。我們絕對不是在吵架,您老就一百個放心吧!”

  “沒見過你這樣的,堵著客人在過廳討論問題!”母qin譴責地瞪了我一眼,終于進屋去了。

  他低聲說:“你只向我道歉不行。”

  我用比他更低的聲音問:“那怎麼才行?”

  他說:“剛才你的道歉不算數。你必須當著我女友的面向我道歉,並向她解釋清楚,才能證明你的誠意。”我說:“可以。你的話有理,就照你的話辦。過幾天,我到你們學校去。咱們一了百了。”

  他說:“不必麻煩你再到我們學校去一次了。她今天跟我來了……”

  “這……她在哪兒呢?……”

  我不禁又有些發愣。

  “在樓外等著。我說我記不清你家幾層幾門了,找准了再請她上來。我這就去請她來見你……”

  不待我有什麼表示,他匆匆下樓去了。

  我暗自叫苦不疊。心想,生活真精彩。生活真奇妙。很“他ma的”的一件事兒,更“他ma的”了!倘若他叫上來一位“侃jie兒”,或一位比他對人的潛意識更有研究的女思想者,我可怎麼應付呢?不扭曲自己也得再扭曲自己,不虛僞也得再虛僞了啊!

  他請上樓來一位剪短發的姑娘。一張典型的南方姑娘的挺文靜挺秀氣的面龐。白衫。綠裙。一雙黑se的布的平底坡跟兒鞋。整個人兒顯得清清爽爽娉娉婷婷的。

  爲了證明自己不無誠意,我恭候在門口。

  “徐索瑤。”

  她笑著,大大方方地向我伸出了一只手。笑時,樣子挺甜。挺妩媚。

  我暗想,從外表而論,這一位“表弟”,顯然是與他的女友相形見绌的。這一點竟使我感到,比和他chunshe劍爭吵了一架心裏還痛快。

  我和她握了一下手,請他們雙雙進門後,遂按照與他預先訂下的“條約”,向她說了些賠禮道歉澄清事實真相的話。不料她笑著說:“別跟我說這些。別跟我說這些。我和他一塊兒來,主要的目的,不過就是想跟您認識認識,您怎麼當起真來了!”

  說罷,無拘無束地在沙發上坐下了。

  我便裝出不知所措的樣子瞧著“表弟”。意思是,你看,你也太小題大作了吧?請進一步指示吧,現在我還應該做什麼呢?

  他瞧著她,低聲但是相當之嚴肅地說:“原來你存心利用我?”

  她說:“什麼話啊?這就算利用你啦?”

  她說著拉他坐下。

  “豈有此理!”

  他一甩胳膊,甩開了她的手,紅著臉往外就走。“肖冰,你別走。你怎麼能這麼樣說走就走啊!這……這鬧的多不好?”

  我擋著他,不讓他走成。唯恐他真走掉了,留下另一種品味兒的尴尬供我獨享。

  他的徐索瑤卻對我說:“讓他走。別擋著他。他想走就讓他走。”

  他反倒不往外走了。

  她嗔了他一眼,又說:“你呀,你這個人有時候頂沒勁了!好像別人chuchu都在暗算你,存心和你過不去似的!你就不能多少有點兒幽默感?別人認真的時候,頂數你玩世不恭。別人企圖營造點兒輕松愉快的小氣氛的時候,你卻比最講認真的共産dang員還認真,chuchu挑剔細節的真實與不真實。你幹嗎總扮演大殺風景的角se呢?”

  他嘟哝道:“我怎麼知道你心裏是這麼想的?……”她不依不饒地說:“那你知道了以後,爲什麼又生氣,又要走呢?你潛意識裏,有什麼古怪在作祟吧?”“沒有!”他分辯道,“我這會兒的潛意識,是空白而且幹淨無瑕的!”

  “拉倒吧!有幹淨無瑕的潛意識麼?尤其你們男人的!”她繼續抨擊他。我覺得比他抨擊我的時候,更加不留情面。我暗想,大概在研究和分析人的潛意識方面,她是他的先生或導師吧?我替他感到狼狽。也替自己感到狼狽。因爲,“你們男人”這句話,使我也未能幸免。事實上她也抨擊到了我,或者說我也受到了誤傷。不管她自己是否感覺到了這一點。他卻主動和解地笑了。

  “你給我坐下。”

  他乖乖地坐下了。

  她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先把你的潛意識放一邊,回到學校再細細地分析你!”

  母qin聞聲從另一個房間踱了出來,打開冰箱,捧著一個大西瓜,放在茶幾上,熱情地請他們吃。

  徐索瑤從母qin手中接過刀,說:“大娘,我來我來!”三下五除二,切得個瓜七零八散。

  他從旁看著,評論道:“你看你是怎麼切的?有你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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