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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巴》第14節

第2小節
梁曉聲作品

  [續尾巴第14節上一小節]…”

  “我的尾巴怎麼了?我的尾巴怎麼了?你他ma說那禿頂老教授別捎上我啊!我的鲨魚尾巴就比你那條狐狸尾巴低一等啊!……”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我這是貂尾!不是狐狸尾巴!哎翻譯先生,尊敬的翻譯先生,別理他,先聽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詩人!世紀末僅剩的幾個中guo先鋒詩人!不信您聽我新近創作的詩——啊,無論這樣還是那樣!我的guo我的戀人呀……”

  詩人扯住翻譯的一只手不放,方世玉的得意門徒的曾孫子扯住翻譯的另一只手不放。于是三個人演起《灰圈記》

  那習武之人一時xing起,甩開了翻譯的手,跨向世紀末的先鋒詩人,一把揪住對方yi領,照其面門,揮拳便打,嘴裏同時罵道:“打你個貂尾的鳥詩人!打你個貂尾的鳥詩人!……”他那大號啞鈴般的黑硬拳頭,使世紀末的先鋒派詩人表情憂郁而又自命不凡的臉頓時鮮血橫流!

  詩人也不是好惹的,也甩開了翻譯的另一只手,撲向習武之人。張牙舞爪之狀,仿佛一只勇敢的無所畏懼的猴子在向一頭強壯的大猩猩發起進攻。但他哪裏是人家習武之人的對手呢!還沒接近人家,早已被人家一腳踢倒在地。當衆挨了一拳,複挨一腳,詩人的樣子,就更加不顧詩人的ti統,很像玩命的野漢子。他就地一滾,滾至對方背後,撲抱住對方的鲨魚尾巴,惡犬似的,下口便咬。無奈他的牙齒似乎不夠尖銳,咬不這韌厚的鲨魚皮。盡管咬不透,顯然也將對方咬疼了。習武之人又蹦又跳,哇哇怪叫,大幅度地甩擺著他的鲨魚尾。詩人卻將他的尾巴抱得極緊,分明的,誓死也不打算放開的了!身子被鲨魚尾甩得在地上左拖過來,右掃過去,連連撞著前排的座tui兒。如同被瞎子運用著的拖布。但那詩人就是不放開對方的鲨魚尾!牙齒不夠快也繼續啃咬。啃咬得對方尾疼而且心急。不知怎麼一來,習武之人也一把揪住了詩人的尾巴。于是詩人的下場就太不幸了!”

  “叫你咬老子的尾巴!”——習武之人發狠一拽,詩人的貂尾被齊根拽掉。詩人慘號一聲,終于放開了習武之人的鲨魚尾,雙手輪番摸自己屁gu。他瞧著兩只手上的血,慌慌地哭了:“我的尾巴呢!我的尾巴呢!……”

  顯然的,那斷尾之疼,一時還沒反射到他的大腦神經中去。

  “你的尾巴在這兒那!”

  習武之人嘿嘿冷笑不已,攥著他的尾巴舉給他看。貂尾的根部,滴滴嗒嗒地正往下滴著血滴……

  “你還我的尾巴!還我的尾巴!……”

  尾巴攥在別人手裏,對那詩人而言,如同命攥在了別人手裏似的。他的氣焰頓時的便弱了下去。他連連向習武之人打拱作揖,口中哀哀求告還見。

  “尾巴掉了,看你小子還有什麼資格爭當三分之一個日本的女婿!……”習武之人將詩人的尾巴朝地上一丟,狠跺一腳,拍拍雙手,拍落了無數的貂毛。

  “賠我的尾巴呀!賠我的尾巴呀!天啊天啊,掉了尾巴我可怎麼作人呀!我不活了呀!我沒法兒活了呀!……”

  詩人雙手抓起自己的貂尾,緊後摟抱在懷像父qin摟抱著自己被弄死了的孩子似的,滿地打滾兒,呼天號地……

  習武之人不再理他,哼了一聲,轉身又去向翻譯申述自己最配當三分之一個日本的女婿的資格……

  列位,你們若以爲剛才那一流血事件,必是在衆目睽睽的圍觀之下發生的。那就大錯特錯了。實際上沒有一個人充當看客。更沒有誰挺身而出將兩個互相發狠之人勸開。每個人都自以爲有可能搖身一變成爲三分之一個日本的女婿的關鍵時刻,誰還顧得上理瞅身邊正發生著的與己無關的什麼事兒呀!哪怕身邊人咬狗,狗唱歌兒,也是顧不上看顧不得聽的呀!那習武之人和那詩人之間爭凶鬥狠的流血事件,其實等于是在既無人喝彩也無人觀看的情況之下發生的。好比是兩個人在無人之境演出的一場戲。

  斯時所有的人全都無一例外地參予到了兩夥人群中去。一夥人shui泄不通地圍著那翻譯,另一夥人千姿百態地圍住花旗參枝子小jie。圍住翻譯的一夥人,繼續吵吵嚷嚷地進行著自我介紹。仿佛誰的嗓門兒高,誰說話的速度快,誰就有可能成爲三分之一個日本的女婿似的。而圍住花旗參枝子小jie的一夥人,則爭相向她展現自己的尾巴的魅力。每個人的尾巴都各盡所能地顯示著或剛勁、或溫柔、或硬挺、或屈軟、或豎或搖或伸或卷的動人之chu。他們似乎全都通讀過《尾巴語彙大詞典》。所有的那些男人的尾巴,無論長的、短的、有毛兒的、無毛兒的、巨大的、小巧的,全都無一例外地向花旗參枝子小jie含情脈脈地表述著這樣的意思——轉愛我吧東洋美人兒!瞧我的尾巴一點兒也不比鳳凰尾巴遜se,它會因了你的愛而變得更加美妙的呀!

  被重重圍困中央的花旗參枝子小jie,不停地旋轉著身子,驚恐不安。無數在她眼前擺動著的男人們的尾巴,分明的,已使她感到目眩頭暈。

  實事求是地講,所有那些男人的尾巴,都是有品味上檔次的尾巴。因爲那一場演出不是售票而是發請柬。是市裏的領導專爲吸引外資,招商納財而舉辦的。甚至可以說是專爲花旗參枝子小jie舉辦的。這一位日本第二號大銀行家的千斤小jie的莅臨,對于市裏的領導們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接待規格自然十分特殊。所受之禮遇自然有別于那些隨旅遊團隊前來的外guo人。行則警車開道,住則戒備森嚴。即使接待的是某guo家元首,所受之禮遇也不過就能做到那樣。而那些當晚持話束前來,有幸做爲陪客的男人們,當然首先都是本市最有臉有面最優秀的男人。也當然都是長著二等以上尾巴的男人。好比都是些有二等以上職稱的男人。對于某些理應獲得到請柬,理應享受到充當陪客的殊榮,而尾巴的品位偏偏不高,被劃歸到二等以下的男人,叫“義尾廠”之“義尾安裝公司”,遵照市委各位領導的指示,一戶戶上門服務,發揚大幹快上的精神,全都爲他們原來的真尾巴進行了技術xingchu理,並根據他們每人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年齡,不同的風度和氣質,全都爲他們安裝上了二等以上的義尾。有些找關系,托人情,走後門兒的人,甚至以相當優惠的價格安裝上了極品級的尾巴……

  可是哪兒成想順順當當的,一個節目接一個節目,一陣掌聲比一陣掌聲熱烈地演出完了,完全是由于花旗參枝子小jie自己的沖動和失態,造成如此騒亂如此不堪收拾的局面呢!

  男人們——那些有臉有面有身份有地位有學識有自尊的男人們,因爲可能成爲三分之一個日本的乘龍快婿,因爲這樣的一個機會就存在于身邊,變爲現實也極可能是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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