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象牙戒指第1章上一小節]的玫瑰花。
“請坐吧,張姊姊!”淑芳向沁珠招呼,同時又向我說道:“素文,請你下去叫老王到門房把張姊姊的行李送到這裏來。”
我便邀著秀貞同去,我們兩人一同走,一面談話,秀由說:“素文,你覺得張沁珠怎樣?”
我說:“長的也沒有什麼特別漂亮,只是她那一對似蹙非蹙的眉毛;和一對好像老含著淚的眼睛,怪招人喜歡的,是不是?”
“對了!我也是這樣說,不過我更愛她的風度,真是有一俏皮勁。”
我們談著已來到號房,老王正在那裏閉著眼睛打盹呢!我們大聲一嚷,把他嚇得跳了起來,揉著眼睛問道:“你們找哪一位?”
秀貞和我都不禁笑道:“你還在做夢吧;我們找誰!——就是找你!”
老王這時已經認出我們來,說道:“原來是楊小和王小
呵。”
“對了,你把新來張沁珠小的行李,扛到樓上二十五號去,快點!”我們交代完,就先跑回來了。不久老王就扛著行李進來了,他累得發喘,沿著褐黑
的兩頰流了兩道汗
,他將行李放在地上,並將鋪蓋卷的繩子打開,站起來道:“小
們還有什麼事嗎?”
“沒事了,你去吧!”秀貞急地叫著。淑芳含笑點頭道:
“你怎麼還是這個脾氣,”同時叫道:“老王慢著,你把這蚊帳給挂上。”老王爬上去挂帳子。只見秀貞把鼻子向上聳了聳,兩個深黑而活潑的眼球向四圍一掃,憨態十分,惹得我們都大笑起來。沁珠走過去握著她的手道:“你真有意思!”淑芳接言道:“張
,你不知道她是我們一級裏的有名的小皮猴。”
“別瞎說了!”秀貞叫道:“張,你不用聽淑芳姊的話,她是我們級裏出名賢慧的薛寶钗。”
沁珠笑道:“你們竟玩起這一套來,那麼誰是林黛玉呢?”
淑芳和秀貞都指著我笑道:“這不是呢?”我自然給她們一個滑稽的鬼臉看。大家笑著,已把沁珠的東西整理好。于是我們就一同下樓去參觀全校的布置,我們先繞著走廊走了一周,那一排的屋子,全是學生自修室和寢室,沒有什麼看頭,出了走廊的小門,便是一塊廣闊的空場,那裏設備著木,秋千,籃球架子和種種的運動器具。在廣場的對面就是一間雄偉莊嚴的大禮堂,四面都裝著玻璃窗,由窗子外可以看見裏面一排排的椅子和莊嚴的講臺。再看四面的牆上挂著許多名人哲士的肖像,正中那面懸著一塊白底金字的大匾額,寫的是:“忠信笃敬”四個隸字:這是本校的校訓。穿過禮堂的廊子,另外有一個月亮門,那是通校園的路,裏面砌著三角形的,梅花式的,半月形的種種花池,種著各式的花草,圍著校園有一道很寬的走廊,漆著碧綠的顔
,非常清雅。我們在校園玩了很久,才去看講堂,——那位置是在
場的前面,一座新蓋的大樓房,上下共分十二個講堂。我們先到
育科去,後來又到
文科去。它們的形式大約相同。沒有什麼意思,我們沒有多耽擱,就離開這裏。越過一個空院子,看見一個八角形的門,沿著門攀了碧綠的爬牆虎,我們走進去,只見裏面另有一種幽雅清靜的趣味。不但花草長得格外茂盛,還有幾十根珍奇的翠竹,原來這是學校特設的病人療養院。在竹子後面有五間潔淨的病房,還有一位神氣很和藹的女看護,沁珠最喜歡這個地方。離竹屏不遠有一座荼縻架,這時,花已開殘,只有綠森森的葉子,偶爾還綴著一兩朵殘花,在花架旁邊,放著一張椅子,我們就在這裏坐了很久。自然,那時我們比現在更天真。我們談到鬼,談到神仙,有時也談到愛情小說。不過我們都太沒有經驗,無論談到哪一種問題,都好像雲彩走過天空,永遠不留什麼痕迹,等到我們聽見吃飯的鍾聲響了,才離開這裏到飯廳去,那是一間極大的廳堂,在寢室後面。裏面擺了五十張八仙桌,每桌上八個人,我們四個人找了靠窗邊的桌子坐下,等了一會,又來了四個不很熟識的同學。我們沈默著把飯吃完,便各自分散了。
晚上自修的時間,我去看沁珠,她正在低頭默想,桌上放著兩封信,一封是寄到她家裏去的。還有一封寫著:“西安公寓五號伍念秋先生。”
我走進去時,她似乎沒有想到,擡頭見了我時,她“呵!”了一聲,說道:“是你呀!我還以爲是學監先生呢!”
我便問她:“爲什麼不高興?”她聽了這話,眼圈有點發紅,簡直要哭了,我便拉她出來說:“今晚還沒有正式上自修課。我們出去走走,沒有什麼關系。”
她點點頭,把信放在抽屜裏,便同我出來了;那夜月很好,天氣又不驚不熱。我們便信步走到療養院的小花園裏去,景致更比白天好了;清皎的月光,把翠竹的影子照在牆上,那竹影隨著夜風輕輕地擺動,使人疑畫疑真;至于那些疏疏密密的花草,也依樣的被月光映出活潑鮮明的影子,在那園子的地上。
我們坐在白天坐過的那張長椅子上,沁珠像是很不快活,她默默地望著多星點的蒼空,歎了一口氣。
我也不由得心裏起了一陣莫名其妙的惆怅,後來忽聽沁珠低吟道:“東望故園路茫茫!”
“沁珠,你大約是害了思鄉病吧?”我禁不住這樣問她。她點點頭並不回答什麼,但是晶瑩的淚點從她眼角滾落到襟上了。我連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沁珠,你不要想家,這只不過是暫時的別離,三四個月後就放年假,到那時候你便可以回家快活去了。”
沁珠歎息道:“我不知道我的情形,——我並不是離不開家,不過你知道我的父太老了,……在我將要離開他的頭一天,我們全聚在我母
房裏談話,他用悲涼的眼睛望著我歎息道:‘我年紀老了,
下今天的鞋,不知明天還穿得上不?’的確,我父
是老了。他已經七十歲,頭發全落淨,
前一部二尺長的胡須,完全白了,白得像銀子般。我每逢看見他,心裏就不免發緊,我知道這可怕的一天,不會很久就必定要來的。但是素文,你應得知道,他是我們家裏唯一的光明,倘使有一天這個光明失掉了,我們的家庭便要被黑暗愁苦所包圍……”她說到這裏,稍微停了一停,我便接著問道:“你家裏還有些什麼人?”
“我還有母,哥哥,嫂嫂,侄女兒。”
“哥哥多大年紀了?”
“今年三十二歲。”
“那不是已經可以代替你父來擔負家庭的責任嗎?”
“唉!事實不是那樣簡單。你猜我母今年多大年紀?……我想你一定料不到她今年才四十八歲吧!我父
比她足足大了二十二歲,這不是相差得太多嗎!不過我母
是續弦,我的嫡母前二十年患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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