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歧途佳人第3節上一小節]望母及我一下,搖搖頭,表示她陪著我們不能過去。承德卻再也忍不住了,撇下瓜皮小帽問題不談,也不知道他同我們說了一聲什麼,飛步便跑向走道去。他們見了面,只見承德對她說了一句話,她便聳肩大笑起來,又像在咋他,又要不依他,最後他們兩人就笑著,互相推搡著跳跳蹦蹦的進內去了。我瞧著覺得非常不順眼,鳴齋先生索
閉上眼睛不做聲。半晌,母
忍不住低聲問姊姊道:“這個女學生也是你們同班的嗎?”姊姊點點頭,若無其事地笑道:“她叫仇蓮華,就是剛才跳過海神舞的那位。”
鳴齋先生猛睜開眼來,重重的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他的心中似乎對仇蓮華憎恨極了。母不敢再多問,只聽見鳴齋先生對她說道:“女子應該是相夫教子的,符太太,你說是不是呢?唉,我倒決不是一個老頑固,我很贊成女子讀書。譬如我的女人就不識字,笨極了,我見著她就要生氣。女人讀書爲的是相夫教子,要賢惠,你們的大小
真好。符太太,我希望你能夠給她讀到大學畢業,學産科頂好,因爲孩子都是女人養,女人做産科醫生,可以不必接觸男病人。蔣小
,你自己本人覺得怎樣呢?不笑我老而背時的吧。”
姊姊始終微笑著,最後聽到問她,這才恭敬而溫婉地回答道:“那裏話。老伯說的一些也不錯,女子學…嘩這個真是很相宜的。”說著她又帶窘起來,覺得不好意思直說出“産科”兩字。
天晚了,同樂會也散場了。
以後我們與黃家便成了通家之好。鳴齋先生常請我母姊姊同我到他家去過節或吃年夜飯之類,我母
自然是辭謝的趟數居多,因爲我們還不起禮,故不願意常跑去叨擾人家。我們家裏是每逢節日反而更加沒有吃的了,因爲那天的東西太貴,母
說橫賢過了節日一樣可以吃的,落得少出些錢。然而鳴齋先生的好意的確不能不令人感謝,他見我們不肯去,過後就叫宋文卿送些吃食及別的東西來,東西都是用得著的,如毛巾肥皂醬油之類,又不叫傭人送,因爲免得我們開銷力錢,母
再三推辭不得,心中更加不安了。看他的意思似乎想討姊姊做媳婦,母
雖然不願,卻也似乎無法拒絕。
八、一念之差
三年以後,宋文卿終于來說了。
那是個初夏的傍晚,太陽照得滿屋子的橙黃,母
抱歉地拉攏了花布窗簾。
宋文卿穿著一件古銅的綢長衫,領上用同
細條滾邊過,但還是給他的後頸擦壞了,宋文卿似乎很惋惜地,又帶些不安神情,不時用右手摸著自己的頭頸及
領。旁人瞧上去會疑心他在找虱子的。然而不,他今天身上穿得很整齊,連腳上一雙元
直貢呢鞋子,布底都是雪白幹淨,不知道他是否曾踏過街道塵埃,還是出大門便忍痛喊好一輛黃包車直到我家來的?
“符太太,你的福氣真好,小都是女才子,學問頂刮刮的……”他左手搖著山
畫扇,右手更起勁的搔著脖子說。
母只好隨口敷衍道:“那裏的話?生女孩兒中什麼用?就算會讀幾句書,又有什麼相幹?”
他笑道:“女人家總要吃虧一些,那倒是真的。不過有了好女兒,就可找好女婿呀。那時候養你老太太到百年之後,不是同兒子一樣的嗎?”說完,他自己也覺得真善于辭令,忍不住把一擱在另一個膝上,慢慢抖動起來。
母沒有回答,只拿熱
瓶替他加斟了一些熱茶。他連忙把捆起的一只腳放下來,一面呵腰說:“不敢,不敢。”接著就拿起茶杯,咽了兩口茶,這才幹咳一聲開口道:“今天…今天我們老板叫我到這裏來,意思是…你替小開做煤。這裏的小
……學問好…”他結結巴巴的說出意思來,母
慌得連勝也漲紅了,姊姊本在旁邊椅子上看小說的,連忙站起來直走進臥室去。只有我覺得可笑,呆呆地站在屋角裏瞧著他們表演尴尬的鏡頭。
那時候姊姊已經有十八歲了,承德比她大兩歲,今年夏天他們都可在縣立中學的高中部畢業。我比姊姊小兩歲,也可以在初中部畢業了,爲著我們倆下半年的升學問題,母
已經憂愁萬分。她本來想要把祖傳幾十畝田賣掉若幹,可是又不敢,因爲她自己沒有兒子,按人虎視既敢地注視著將來繼承問題,如今她若爲女兒讀書而賣田,不將惹這班凱觎者出來幹涉嗎?她也知道按照規行法規定,女兒與兒子是同樣有繼承權的,但是她不敢如此做,因爲田産是祖宗傳下來的,祖宗已經全過去了,安知他們在
間是否已經把腦筋刷新,前來這裏吃女孩子做的羹飯不呢?是的,她可以自己不吃羹飯,卻不能勉強祖宗的鬼也挨餓,她不敢!她雖堅持女兒須讀書求自立,但卻不敢公然按照現行法律給予她們以這份薄産。她想不出一個妥當的辦法來。也許此刻宋文卿的提議能予她若幹幫助吧?
于是她慢慢著說:‘咨謝你來先生好意。但是……但是我們的眉獎她很想讀書。暑假畢業後她想去考首都大學。不知道…他們黃家的事著是說成了,是否就要迎娶的呢?”
宋文卿把兩眼合起來,笑迷迷的安慰她道:“這個,符太太你盡管放心,我們老板是講究新派道理的,他說要等到小開大學畢業後,才管他討家主婆哩。不過。…不過…”說到這裏他忽然睜開眼來,而且是很不願意似的釘著我說:“二小,你最好請到裏面去看看你的姊姊吧。”
我聽著就把嘴巴一撇,理也不理他,意思是說:“我姊姊好好的躲在房裏,又要我去瞧他幹嗎?你做煤就是做媒,何必要支使開我,好讓你鬼鬼祟祟的同我講什麼條件嗎?”打定主意,我又購部一挺,屹然站立在角落裏。
宋文卿見我不願進去,便只得笑了笑,一面又對我說道:“二小真是漂亮,男孩兒似的神氣十足,怪不得我們小開要選中你。符太太,我今天是替二小
來做媒的哩。我們老板本來想叫我來說大小
的,但是小開本人喜歡二小
,所以我們老板也拗不過他。”
“啊!”我的母完全出乎意外地,不知如何是好了。她期期文艾說:“這……這我倒是沒有想到的。我以爲……我們眉英同黃少爺是同班同學,他們兩人看上去感情也不錯,怎麼你們老板會想起小眉來呢?”
宋文卿在旁更正她道:“不是我們老板,是我們的小開。”頓了一頓,他又抱歉地說明:“我們老板是很看重大小的,他見過她做戲,說是如此賢良的女人世間少有,但是我們的小開定規講是二小
好看,他用新派字眼來形容,講二小
是頂‘橫派’的,我也不知道什麼叫‘橫派’,但他的確不是壞話,他講二小
‘橫派’,是的,‘橫派’!”
我母怔怔瞧著他,似乎莫名其妙。我起初也是莫名其妙的,但後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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