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雙城記第1章 五 年 後上一小節]少爺(他此時穿著襯衫)一聽這話難免生氣,轉身便向表示強烈抗議,不願別人搶走他的食物。
“你以爲你那祈禱值幾個錢?”克朗徹先生說,沒有意識到自己態度已前後不一。“你這個自以爲得意的女人,你說你那祈禱能值幾個錢?”
“我是從內心裏祈禱,傑瑞。只值這一點,再也沒有多的了。”
“再也沒有多的,”克朗徹先生重複道。“那麼,它就不值幾個錢。總而言之,我不准許誰祈禱我倒黴,我告訴你。我受不了。我不能讓你叽叽咕咕祈禱得我倒了黴。你想跪可以跪,你得爲你的男人和娃娃祈禱點好的,可別祈禱他們倒黴。要是我老婆不那麼不近人情,這可憐的孩子他娘不那麼不近人情,我上周就可以賺到錢了,就不至于挨人咒罵,受人破壞,得不到上帝保佑,倒下大黴了。他的!”克朗徹先生一面穿服一面說。“我上個禮拜不走運,遇到了一件又一件的倒黴事,一個規規矩矩的可憐生意人所遇到的最倒黴的事!小傑瑞,穿服,孩子,我擦靴子的時候,你拿眼睛盯著點你娘,她只要想跪下來你就叫我。因爲,我告訴你,”他掉頭又對他妻子說,“我像現在這樣是不會出門的。我已經是像一部快要散架的出租馬車,困得像鴉片瘾發了。我的腰眼累壞了,若不是因爲它疼,我簡直連哪裏是我,哪裏是別人都分不清楚了。可是兜裏還是沒有增加幾文。所以我懷疑你從早到晚都在祈禱不讓我的腰包鼓起來,我是不會饒你的,他的,你現在還有什麼可說的!”
克朗徹先生嘟嘟哝哝說著話:“啊,不錯,你也信上帝,你不會幹出對你男人和孩子不利的事,你不會的!”說時從他那飛速旋轉的憎惡的磨盤上飛濺出尖刻譏諷的火花,同時擦著靴子做上班的准備。這時他的兒子則按照要求監視著他的母。這孩子頭上也長著尖刺一樣的頭發,只是軟一些,一對年輕的眼睛靠得很近,像他爸爸。他不時竄出他睡覺的小屋(他在那兒梳洗),壓低了嗓子叫道:“你又要跪下了,-一爸爸,你看!”一番瞎緊張之後他又帶著忤逆不孝的傻笑竄進屋裏去了。他就這樣不斷嚴重地幹擾著他的母。
克朗徹先生到吃早飯時脾氣仍然毫無好轉,他對克朗徹太太做祈禱懷著一種特別的厭惡。
“好了,他的!你又玩什麼花樣了?又在幹什麼?”
他的妻子回答說,她只不過在“乞求保佑”。
“可別求!”克朗徹先生四面望望說,仿佛希望面包因爲他妻子的請求而消失。“我可不願給保佑得沒了房子沒了家,飯桌上沒了吃的。閉嘴!”
他雙眼通紅,脾氣很大,仿佛徹夜不眠參加了晚會回來,而那晚會又無絲毫樂趣。他不是在吃早飯,而是在拿早飯發脾氣,像動物園裏的居民一樣對它嗥叫。快到九點他才放下他聳起的鬣毛,在他那本的自我外面擺出一副受人尊敬的公事公辦的樣子,出去開始他一天的工作。
他雖然喜歡把自己叫作“誠實的生意人”,其實他的工作幾乎難以叫作“生意”。他的全部資本就是一張木頭凳子。那還是用一張破椅子砍掉椅背做成的。小傑瑞每天早晨便帶著這凳子跟他爸爸去到銀行大樓,在最靠近法學會大門一邊的窗戶下放下,再從路過的車輛上扯下一把幹草,讓他打零工的爸爸的腳不受寒氣和侵襲。這就完成了全天的“安營紮寨”任務。克朗徹先生幹這個活兒在艦隊街和法學院一帶的名氣很大,也跟這一帶的建築一樣十分醜陋。
他在八點三刻“安營紮寨”完畢,正好來得及向走進臺爾森銀行的年紀最大的老頭子們碰碰他的三角帽。在這個刮風的三月清晨傑瑞上了崗位。小傑瑞若是沒有進入法學院大門去騒擾,去向路過的孩子們進行尖銳的身或心理傷害(若是那孩子個子不大,正好適于他這類友好活動的話),他就站在父旁邊。父子二人極爲相像,都一言不發看著清晨的車輛在艦隊街上來往。兩個腦袋就像他們那兩對眼睛一樣緊靠在一起,很像是一對猴子。有時那成年的傑瑞還咬咬幹草,再吐出來,小傑瑞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跟注視艦隊街上別的東西一樣骨碌碌地轉著、望著他。這時,兩人就更相像了。
臺爾森銀行內部一個正式信使把腦袋從門裏伸出來,說:
“要送信!”
“嗚啦,爸爸!一大早就有生意了!”
小傑瑞像這樣祝賀了爸爸,便在凳子上坐了下來,對他爸爸剛才嚼過的幹草産生了研究興趣,並沈思起來。
“永遠有鏽!他的指頭永遠有鏽!”小傑瑞喃喃地說。“我爸爸那鐵鏽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這兒並沒有鐵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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