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述新來探訪的人對奧立弗有何印象。
大夫絮絮叨叨,作出了無數保證,說她們一看到罪犯肯定會大吃一驚。他要小挽住他一只胳臂,把另一只手伸給梅萊太太,彬彬有禮,端莊穩重地領著她們往樓上走去。
“現在,”大夫輕輕轉動臥室門上的把手,小聲地說,“我們還是不妨聽聽你們對他印象如何吧。他好些日子沒有理發了,不過看上去倒還一點也不凶惡。等等!讓我先看看他是不是可以探視。”
大夫跨前幾步,朝房間裏望了望,然後示意她們跟上,等她們一進來,大夫便關上門,輕輕撩開簾。
上躺著的並不是她們所預想的那麼一個冥頑不化、凶神惡煞的歹徒,只是一個在傷痛疲勞困擾下陷入沈睡的孩子。他那受了傷的胳臂纏著繃帶,用夾板固定起來擱在
口上,頭靠在另一條手臂上,長長的頭發技散在枕頭上,把這條手臂遮去了一半。
這位好心的紳士一手拉住罩,默不作聲地看了一分鍾左右。正當他如此專注地打量著病人的時候,年輕小
緩緩走到近旁,在
邊一張椅子上坐下來,撥開奧立弗臉上的頭發。她朝奧立弗俯下身去,幾顆淚珠滴落在他的額頭上。
孩子動了一下,在睡夢中發出微笑,仿佛這些憐憫的表示喚起了某種令人愉快的夢境,那裏有他從未領略過的愛心與溫情。有的時候,一支切的樂曲,一
幽靜地方的潺潺
聲,一朵花的芳香,甚而只是說出一個熟悉的字眼,會突然喚起一些模糊的記憶,令人想起一些今生不曾出現過的場景,它們會像微風一樣飄散,仿佛刹那間喚醒了對某種久已別離的、比較快樂的往事,而這種回憶單靠冥思苦想是怎麼也想不起來的。
“這是怎麼回事?”老太太大聲說道,“這可憐的孩子絕不可能是一幫強盜的徒弟。”
“罪惡,”大夫長歎一聲,放下簾子,“在許多神聖的場所都可以藏身。誰能說一具漂亮的外表就不會包藏禍心?”
“可他還這麼小呢。”露絲直抒己見。
“我愛的小
,”大夫悲哀地搖了搖頭,回答說,“犯罪,如同死亡一樣,並不是單單照顧年老
弱的人。最年輕最漂亮的也經常成爲它選中的犧牲品。”
“不過,你就——噢!難道你真的相信,這個瘦弱的孩子自願充當那些社會渣滓的幫手?”露絲問。
大夫搖了搖頭,意思是他擔心事情完全可能就是這樣。他指出他們可能會打擾病人,便領頭走進隔壁房間。
“就算他幹過壞事,”露絲不肯松口,“想想他是多麼幼稚,想想他也許從來就沒得到過母愛或家庭的溫暖。虐待,毒打,或者是對面包的需求,都會驅使他跟那些逼著他幹壞事的人混在一塊兒。姑,
愛的姑
,讓他們把這個正在生病的孩子投進監獄之前您可千萬要想一想,不管怎麼說,一進監獄他肯定就沒有機會改邪歸正了。呃!您愛我,您也知道,由于您的仁慈與愛心,我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失去了父母,可我也是有可能于出同樣的事,跟這個苦命的小孩一樣無依無靠,得不到呵護的,趁現在還來得及,您可憐可憐他吧。”
“我愛的小寶貝兒。”老太太把聲淚俱下的姑娘摟在懷裏。“你以爲我會傷害他頭上的一根頭發嗎?”
“哦,不!”露絲急迫地回答道。
“不會的,肯定不會,”老太太說,“我已經來日無多,憐憫別人也就等于寬恕自己。如果要救他,我能做些什麼,先生?”
“讓我想想,夫人,”大夫說道,“讓我想一想。”
羅斯伯力先生把雙手進
袋,在屋子裏踱來踱去,他不時停下來,用腳跟調整一下身
的平衡,蹩起額頭的樣子怪嚇人的。他發出各種各樣的感慨,諸如“現在有辦法了。”“不,還沒呢。”並且多次重新開始踱方步、皺眉頭,最後,他一動不動地停住了,說出了以下這一番話:
“我認爲,只要您全權委托我去嚇唬凱爾司和那個小夥子布裏特爾斯,不加任何限製,這事我就能辦到。凱爾司忠心耿耿,又是家裏的老仆,這我知道。不過您有上千種辦法來對他進行補償,此外還可以獎賞獎賞像他這樣一個好射手。您不反對這樣做吧?”
“要想保護這個孩子,又沒有別的辦法。”梅萊太太答道。
“沒有別的辦法,”大夫說,“沒有,您相信我好了。”
“既然這樣,姑就全權委托你了,”露絲破涕爲笑,“但除非萬不得已,請不要過分難爲他們幾個。”
“你似乎認爲,”大夫回道,“露絲小,今天在場的每一位,除了你本人而外,都是鐵石心腸吧。一般說來,爲了成長中的全
男
著想,我希望,當第一個夠格的年輕人求你施以憐憫的時候,你也是這樣面慈心軟,可惜我不是年輕人,否則我一定當場抓住眼前這樣有利的機會,我一定會那樣做的。”
“你和可憐的布裏特爾斯一樣是個大孩子。”露絲紅著臉答道。
“好啊,”大夫開心地笑了起來。“那決不是什麼特別困難的事。還是回頭談談那個孩子,咱們還沒談到協議的要點呢。過一小時左右他就會醒過來,我敢擔保。雖然我已經跟樓下那個死腦筋的警察老弟說了,病人不能搬動或者說話,那會有生命危險,我們大概還是可以跟他淡談,沒有什麼危險。現在,我答應——我當著你們的面對們的面對他進行審查,就是說,根據他說的話,我們能作出判斷,而且我可以讓你們通過冷靜的理智看清楚,他本來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蛋(這種可能比較大),那麼,他就只能聽天由命了,在任何情況下,我也不再
手這事了。”
“哦,不,姑!”露絲懇求道。
“噢,是的,姑!”大夫說,“這是一種交易?”
“他不會墮落成壞蛋的,”露絲說道,“這不可能。”
“好極了,”大夫反駁道,“那就更有理由接受我的建議了。”
最後,條約商議停當了,幾個人坐下來,焦躁不安地期待著奧立弗蘇醒過來。
兩位女士的耐注定要經曆的考驗,比羅斯伯力先生向她們所預言的還要難熬,時間一小時接一小時地過去了,奧立弗依然沈睡未醒。一點不假,已經到了黃昏時分,好心的大夫才帶來消息,他總算醒過來了,可以和他談話。大夫說,那孩子病得厲害,因爲失血而非常虛弱,但他心裏很煩躁,急于吐露一件什麼事,大夫個人認爲與其非得要他保持安靜,等到第二天早上再說,不如給他這樣一個機會,他反正是要講出來的。
談話進行了很長時間。奧立弗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簡短身世告訴了他們,由于疼痛和精力不足,他常常不得不停下來。在一間變得昏暗的屋子裏,聽這個生病的孩子用微弱的聲音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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