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董貝父子第一章 董貝父子上一小節]把它當作一個可供考慮的建議提出來。
“照看好這位年輕的先生,布洛基特太太。”
“是的,先生,當然的。我記得弗洛倫斯小出生的時候——”
“是的,是的,是的,”董貝先生向那個搖籃彎下身去,同時稍稍皺了一下眉頭,說道,“弗洛倫斯小那時一切都很好,但這卻是另外一碼事。這位年輕的先生是命中注定要去完成一番偉大事業的。命中注定的偉大事業呵,小家夥!”當他向嬰孩這樣打了招呼的時候,他把他的一只手舉到
邊,吻了吻它;然後,似乎害怕這個動作有損于他的尊嚴,就很不自然地走開了。
帕克·佩普斯大夫是宮廷醫生當中的一位,在幫助重要家族增添人口方面享有很大的聲譽,現在正把雙手抄在背後,在客廳裏走來走去;家庭醫生對他的欽佩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在過去的六個星期中,他一直在他的病人、朋友和熟人中吹噓現在的這個病例,說他日日夜夜、時時刻刻都等待著和帕克·佩普斯大夫一起被請去進行會診。
“唔,先生,”帕克·佩普斯大夫說道,他那清晰、深沈、洪亮的聲音這時候像被布蒙住的門鈴一樣,減弱了;“您去看您愛的夫人時,您是否發現她被驚醒了?”
“她是否好像受到了刺激?”家庭醫生輕聲說道,同時向帕克·佩普斯大夫鞠丁個躬,好像是說,“請原諒我了一句話,不過這是個有價值的補充。”
董貝先生被這個問題問得很爲難。他在這之前很少想到過病人,所以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他說,如果帕克·佩普斯大夫肯再上樓去看看的話,那麼他將十分感激。
“好!我們不應當向您掩飾真情,先生,”帕克·佩普斯大夫說道,“公爵夫人——請原諒,我把姓名給混淆了;我是想說,您的和藹可的夫人缺乏精力;有一定程度的虛弱,總的說來,沒有靈活應變的能力,這是我們所不願意——”
“看到的,”家庭醫生嘴道,同時又低了一下頭。
“完全不錯,”帕克·佩普斯大夫說道,“這是我們所不願意看到的。看來,坎卡貝夫人的質,對不起,我是想說董貝夫人的
質,我把病人的姓名給混淆了。”
“病人很多很多,”家庭醫生低聲說道,“確實,不可能指望他把他們的姓名全都記得清清楚楚——否則倒是不可思議的了——,帕克·佩普斯大夫在倫敦西區①的業務——”
“謝謝您,”大夫說道,“完全不錯。我是說,看來,我們病人的質經受了一次沖擊,要希望恢複元氣就只有作出很大的、有力的——”
①倫敦西區(weat-end):倫敦西部地區,其中有很好的公園、花園、宮殿、貴族住宅、議會及政府機構等。
“和勁頭十足的,”家庭醫生低聲說道。
“完全不錯,”大夫同意道,“和勁頭十足的努力才行。皮爾金斯先生擔任這個家庭的醫療顧問——,毫無疑問,沒有什麼人能比他更有資格擔任這個職務的了。”
“啊!”家庭醫生低聲說道,“這是休伯特·斯坦利爵士的誇獎呢①!”
①指誠實的誇獎。休伯特·斯坦利爵士(sirhubertstanley)是18世紀英戲劇作家托馬斯·莫頓(thomasmorton,1764—1838年)的喜劇《傷心的治療》(acurefortheheartache)中的一個人物。
“您這麼說真太客氣了,”帕克·佩普斯大夫說道,“皮爾金斯先生由于擔任這個職務,對病人正常狀態下的質是最爲了解的(這種了解對我們在這種情況下作出診斷是十分寶貴的);他和我一致的意見是,在目前的情況下,需要求助于生命力來作出勁頭十足的努力;如果我們這位有趣的朋友董貝伯爵夫人——請原諒,董貝夫人真的不——”
“能,”家庭醫生說道。
“成功地作出那樣的努力的話,”帕克·佩普斯大夫說道,“那麼就會出現危急的局面,那是我們兩人都會衷心悲痛的。”
說完之後,他們站在那裏向地上看了幾秒鍾。然後,帕克·佩普斯大夫默不作聲地做了個手勢之後,他們上了樓;家庭醫生巴巴結結、畢恭畢敬地爲那位傑出的專家開了房門,然後跟隨在他後面。
如果說董貝先生聽到這個消息並不感到憂傷的話,那對他是不公道的。可以恰當地說,他不是那種會驚慌失措或感情激動的人;但他內心總是有感覺的;如果他的妻子生了病、倒下去了的話,那麼他是會感到很不愉快的;他會覺得從他的盤子、家具和其他家庭用品中間不見了一個什麼東西,而這東西是很值得有的,丟棄它不能不使他感到由衷的惋惜;然而這無疑是冷淡的、照例行事的、紳士式的沈著克製的惋惜。
不久,首先是樓梯上窸窸窣窣的服聲,然後是一位夫人突然急急忙忙地走進了房間,把他在這個問題上的沈思打斷了。這位夫人已經過了中年,但卻穿著得十分年輕,特別是
繃得緊緊的,更顯得這樣;她的面容和姿態中露出一副緊張的神氣,說明她正抑製著內心十分激動的情緒;她跑到他跟前,急忙伸出胳膊,摟住他的脖子,透不過氣來地發出聲音,說道:
“我愛的保羅!他真正是我們董貝家裏的人哪!”
“唔,唔!”她的哥哥回答道,——因爲董貝先生是她的哥哥——“我覺得他·確·實·是像我們家裏的人。你別太激動了,路易莎。”
“我是很傻,”路易莎坐下,掏出一塊手絹,說道,“不過,不過,他是這麼完完全全地是我們董貝家裏的人呵!我這一輩子還從沒有見到過像這樣的事!”
“可是範妮本人呢?”董貝先生問道,“範妮怎麼樣了?”
“我愛的保羅,”路易莎回答道,“什麼問題也沒有。請相信我的話,什麼問題也沒有。當然,她筋疲力竭了,不過根本不能跟我生喬治或弗雷德裏克的時候相比。必須作出努力。那樣就行,沒有別的了。如果
愛的範妮像我們董貝家裏的人的話!——不過我想她將會作出努力的;我毫不懷疑,她將會作出努力的。她知道,我們要求她盡這個責任,因此她當然是會作出努力的。我
愛的保羅,我從頭到腳都在哆嗦、搖晃,我知道,我這樣是很軟弱很傻氣的,可是我頭昏眼花得厲害,因此我得求你給我一杯酒和一小塊餅才行。當我下樓來看到
愛的範妮和那個小東西的時候,我想我一定要從樓梯的窗口摔到外面去了。”她最後講到小東西那幾個字時,仿佛是回憶起那個小嬰孩就在眼前而說出來的。
在這之後,聽到了輕輕的敲門聲。
“奇克夫人,”門外一個很溫柔的女的聲音說道,“您好嗎,我
愛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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