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紅字第二十一章上一小節]表演和遊行來裝點一切重大的公共事件。而且,在隆重的典禮儀式中,把歡欣的消遣同莊重結合起來,就象民在這種節日穿戴的大禮服上飾以光怪陸離的刺繡一樣,也就沒什麼不實際的了。在殖民地開始其政治年度的這一天慶祝活動中,還有這種意圖的影子。在我們祖先們所製定的每年一度的執政官就職儀式中,還能窺見他們當年在古老而驕傲的倫敦——我們妨且不談
王加冕大典,只指市長大人的就職儀式——所看到的痕迹的重現,不過這種反映已經模糊,記憶中的余輝經多次沖淡已然褪
。當年,我們這個合衆
的奠基人和先輩們——那些政治家、牧師和軍人,將注重外表的莊嚴和威武視爲一種職責,按照古老的風範,那種打扮正是社會賢達和政府委員的恰當裝束。他們在人們眼前按部就班地一一定來,以使那剛剛組成的政府的簡單機構獲得所需的威嚴。
在這種時刻,人們平日視如宗教教義一般嚴加施行的種種勤儉生活方式,即使沒有受到鼓勵吧,總可以獲准稍加放松。誠然,這裏沒有伊麗莎白時代或詹姆斯時代在英比比皆是的通俗娛樂設施,沒有演劇之類的粗俗表演,沒有彈著豎琴唱傳奇歌謠的遊吟詩人,沒有奏著音樂耍猴的走江湖的人,沒有變戲法的民間藝人,也沒有逗得大家哄堂大笑的“快樂的安德魯”①說那些由于笑料選出、雖已流傳上百年、仍讓人百聽不厭的笑話。從事這種種滑稽職業的藝人們,不僅爲嚴格的法律條文所嚴厲禁止,也遭到使法律得以生效的人們感情上的厭惡。然而,普通百姓那一本正經和老成持重的面孔上依然微笑著,雖說可能有點不自然,卻也很開心。競技活動也不算缺乏,諸如移民們好久以前在英
農村集市和草地上看到和參加的格鬥比賽,由于本質上發揚了英武和陽剛精神,被視爲應于這片新大陸上加以保留。在康沃爾和德文郡的種種形式的角力比賽,在這裏的市場周圍隨
可見;在一個角落裏,正在進行一場使用鐵頭木棍作武器的友誼較量;而最吸引大家興趣的,是在刑臺上——這地方在我們書中已經頗爲注目了,有兩位手執盾牌和寬劍的武士,正在開始一場公開表演。但是,使大家掃興的是,刑臺上的這場表演因遭到鎮上差役的幹涉而中斷,他認爲對這祭獻之地妄加濫用,是侵犯了法律的尊嚴,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當時的居民還是第一代沒有歡樂活動的人,而且又是那些活著時深諸如何行樂曲父輩們的直接後裔,就過節這一點而論,比起他們的子孫,乃至相隔甚久的我們這些人,算是懂得快活的了,我們作這種一般的結論,恐怕並不過分。早期移民的子嗣,也就是他們的下一代後人,受清教主義
影籠罩最深,從而使
家的形象黯淡無光,以致在隨後的多年中都不足以清洗幹淨。我們只好重新學習這門忘卻已久的尋歡作樂曲本領。
市場上的這幅人生圖畫,雖說基調是英移民的憂傷的灰
、褐
和黑
,也還固間有一些其它
彩而顯得活躍。一群印第安人,身穿有著野蠻人華麗的、繡著奇形怪狀圖案的鹿皮袍,腰束貝殼綴成的帶子,頭戴由紅
和黃
赭石及羽毛做成的飾物,背挎弓箭,手執石尖長矛,站在一旁,他們臉上那種嚴肅剛毅的神情,比清教徒們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但這些周身塗得花花綠綠的野蠻人,還算不上當場最粗野的景象;更能充分表現這一特
的,是一批從那艘來自拉丁美洲北部海域的船上的
手,他們上岸來就是爲了觀看慶祝選舉日的熱鬧的。他們是一夥外貌粗魯的亡命之徒,個個面孔曬得黝黑,蓄著大胡子;又肥又短的褲子在腰間束著寬腰帶,往往用一片粗金充當扣子,總是
著一柄長刀,偶爾是短劍。寬檐棕榈葉帽子下面閃著的那雙眼睛,即使在心情好、興致高的時候,也露出一
野獸般的凶光。他們肆元忌憚地違犯著約束著衆人的行爲准則;公然在差役的鼻子底下吸煙,盡管鎮上人每這樣吸上一日就要被罰一先令;他們還隨心所慾地從
袋裏掏出酒瓶,大口喝著葡萄酒或烈
灑,並且隨隨便便地遞給圍周那些目蹬口呆的人們。這充分說明了當年道德標准的缺欠,我們雖然認爲十分嚴格,但對那些
迹海洋的人卻網開一面,不僅容忍他們在陸上爲所慾爲,而且聽憑他們在自己的天地裏,更加無法無天。當年的那些
手,幾乎與如今的海盜無異。就以這艘船上的船員爲例吧,他們雖然不是海上生涯中那種聲名狼藉的人物,但用我們的話說,肯定犯有劫掠西班牙商船的罪行,在今天的法庭上,都有
以絞刑的危險。
但是那時候的大海,洶湧澎湃、掀卷沫,很大程度上是我行我素,或僅僅臣服于狂風暴雨,從來沒有道接受人類法律束縛的念頭。那些在風口
尖上謀生的海盜們,只要心甘情願,可以洗手不幹,立刻成爲岸上的一名正直誠實的君子;面即使在他們任意胡爲的生涯中,人們也並不把他們視爲不屑一頤或與之稍打交道就有損自己名聲的人。因此,那些穿著黑
禮服、挺著漿過的環狀皺領、戴著尖頂高帽的清教徒長者們,對于這幫快活的
手們的大聲喧嘩和粗野舉動,反倒報以不無慈愛的微笑;而當人們看到老羅傑·齊靈渥斯這樣一個德高望重的居民和醫生走進市場、同那艘形迹可疑的船只曲船長
密面隨便地交談的時候,既沒有引起驚訝之感,也沒有議論紛紛。
就那位船長的服飾而論,無論他出現在人群中的什麼地方,都是一個最顯眼、最英武的人物。他的服上佩戴著備
奢華的緞帶,帽子上纏著一圈金
絲縧,還綴著一根金鏈,上面
著一根羽毛。他脅下挎著一柄長劍,額頭上留著一塊傷疤——從他蓄的發式來看,似乎更急切地要顯露出來而不是要加以掩蓋。一個陸地上的人,若是周身這
穿戴、露出這副尊容,而且還得意洋洋地招搖過市,恐怕很難不被當宮的召去傳訊,甚至會被課以罰金或判
監禁,也許會枷號示衆。然而,對于這位船長而言,這一切都和他的身份相依相附,猶如魚身上長著閃光的鱗片。
准備開往布利斯托爾的那艘船的船長,和醫生分手後,就悠閑地踱過市場;後來他剛好走近海絲特·白蘭站立的地方,他好象認識她,徑直上前去打招呼。和通常一樣,凡是海絲特所站之,周圍就會形成一小塊空地,似乎有一種魔圈圍著,圈外的人盡管在附近摩肩擦背地擠作一團,也沒人甘冒風險或樂于闖進那塊空地。這正是紅字在注定要佩戴它的人四周所形成的一種強製
的精神上的孤立;這固然是由于她自己的回避,但也是由于她的同胞們的本能的退縮,盡管這種退縮早已不那麼不友好了。如果說這種隔離圈以前毫無裨益的話,此時倒是大有好
,因爲海絲特能夠同那位船長交談而不致冒被人聽到的風險j何況海絲特。白蘭在衆人間的聲名已經大有改變,即使是鎮上以恪守婦道最爲著稱的婦人進行這種談話,都不會比她少受風言風語的指責。
“啊,太太,”船長說,“我得讓船員在你要求的席位之外,再多安排一個!那就不必擔心路上得壞血症或斑疹傷寒這類疾病了!有了船上的外科醫生和另外這位醫生,我們唯一的危險就差葯劑或葯丸了;其實,我船上還有一大批葯物,是跟一艘西班牙船換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海絲特問道,臉上禁不佳露出了驚詫神。“你還有另一位乘客嗎?”
“怎麼,你還不知道?”船長大聲說,”這兒的這位醫生——他自稱齊靈渥斯——打算同你一道嘗嘗我那船上飯菜的滋味呢,唉,唉,你准已經知道了;因爲他告訴我,他是你們的一夥,還是你提到的那位先生的密友呢——你不是說那位先生正受著這些討厭的老清教徒統治者的迫害嘛!”
“的確,他們彼此很了解,”海絲特神平靜地回答說,盡管內心十分驚愕。“他們已經在一起往了好久了。”
船長和海絲特·白蘭沒有再說什麼。但就在此時,她注意到老羅傑。齊靈渥斯本人,正站在市場遠遠的角落裏,朝她微笑著,那副笑容越過寬闊熙攘的廣場,穿透一切歡聲笑語以及人群中的一切念頭、情緒和興趣,傳達著詭秘而可怕的含義。①一個小醜、弄臣或江湖醫生侍者的形象,據說源出亨利八世的醫生安德魯’博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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