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以後 馬薩諸塞州監獄
瑪利亞·貝娜瑞亞克吃著她的最後一頓早餐,情緒良好。雖然今天午夜是她的死刑執行時間,但她覺得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振奮,這樣充滿活力。蛋吃起來就像是最好的法
大廚做的,牛
也比以前喝過的都更新鮮、更涼爽。她的每一個感官都高度敏感,即使最普通的事情也使她像一個孩子有了新發現一樣歡欣鼓舞。她身上那套囚服的藍顔
突然變得像矢車菊一樣純潔,她心裏希望自己以前穿過這種顔
的
服。被
決之前換了一個死囚房,對于她是一種奇妙的消遣。昨天下午的一大半時間她逐一比較這間牢房與先前住的牢房之間微妙的、但仍看得出來的差異,在比較過程中自娛自樂。當然,最使她感到快樂與安慰的是她知道自己身
的每一個細胞都含有簡單而又了不起的力量。
她是被上帝選中的人。現在她知道並接受了這一點。她一直沐浴在上帝的基因裏,現在她手裏掌握著生死大權。再不用害怕任何人,任何事。想起與伊齊基爾神父的會面,她仍能感到一種過電般的刺激。當時她抓住他的手,爲他治療潰瘍,她感覺到能量——力量——從她的內流到他的
內。知道自己的能力從依稀記得的童年起並沒有減退,她精神異常振奮。與此相比,事後感到的疲勞算不了什麼。
她覺得與卡特博士的會面同樣使她感到滿足。她每次執行了刺殺總是感到一種正義的興奮。取人命有一種原始的、純潔的快感,但沒有哪一次正義
決比得上拒絕卡特博士的要求給她帶來的莫大快樂。即使那些最震顫心靈的面對面的較量也難以相比。她發現殺戮是一回事,而拒絕給予生命則完全是另外一回事。這是一種實質上的殺戮。有能力給予生命,但又故意不去使用這種能力,這種感受她以前從來沒有
驗過。這種感覺就像……像,……就好像她自己就是上帝。
她聽到從走廊傳來的看守們喀嚓喀嚓的腳步聲,現在她對這種聲音已經很熟悉了。她的精神指導這次來是最後一次看望她。
九分鍾以後在會客室裏她看著伊齊基爾神父疲勞但興奮的臉。
“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嗎?”她問。
他點點頭,“作爲你的精神指導我將與證人和監獄長一起參加你的決。我們兄弟會的熟人已安排妥當,由有關人員值班來做必要的工作。”他頓了一會兒,“你仍然肯定這會成功嗎?”
瑪利亞覺得伊齊基爾的關切很令人感動,“要有信心,我的神父。”
“我確實對你很有信心,我的孩子,但我害怕等了這麼久之後……”他慢慢停了下來,“我只是更願用一種更……常規的營救辦法。”
“但你能想出比這更好的方式來確保沒人懷疑我是誰嗎?這樣我就能證明我確實是被上帝選中的人。”
伊齊基爾勉強地聳聳肩,撫弄著自己的紅寶石戒指。“我想你是對的。”
“我知道我是對的。卡特博士會看決嗎?”卡特博士將她和神父聯系在一起的可能
越小越好。
“我想他不會來,”伊齊基爾·德·拉·克羅瓦說,“只有兩名被濫殺者的屬受到邀請,科學家不在內。他忙著照顧他快死的女兒,沒有時間。不過他就是來,也不會對我們的計劃造成威脅。他可能知道我是你的精神指導,但認爲我只是在發現你擁有特殊基因之後才來找你的。畢竟我們等待了兩千年,所以在新救世主最後的日子裏我應該和她在一起,這是正常的。”
聽到這些她點了點頭。也許他是對的。
神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該走了,去檢查一下是否所有准備工作都已到位……”他猶豫了一會兒,緊張地撫弄著手上的戒指,突然又不想離開了。“在決之前我可能沒空再來和你說話了……”他平常總是面無表情,可現在他的臉上卻像打開的一幅畫一樣充滿濃濃的情感。她看到了悲哀、悔恨、希望、恐懼,還有愛——是的,是對她的愛——所有這些情感給他臉上的線條塗上了
彩,就像一幅風景畫中雲彩的影子。他繞過桌子走過來,站在她身邊。這一次他沒有跪在她面前,而是彎下身子擁抱了她。接下來他的行動讓她吃驚,讓她感動,她不由得熱淚盈眶:他在她左邊臉上吻了一下。
她希望能以同樣的溫柔擁抱他,但手铐不允許她這麼做。她眨眨眼睛忍住不聽話的淚,聽到他在她耳邊輕聲說:“我的孩子,我非常非常高興能及時找到你。”然後,她還沒來得及回答什麼,他已經很快地直起腰,他的臉又變得毫無表情,“我要走了。”
他走到門口,按了蜂鳴器,“願你得到拯救。”他說著,跟她告別。
她激動的眼睛裏掠過一絲微笑,“我才能拯救正義的人們,並且懲罰不敬神的人。”
看守打開門後,神父站在那裏等他們將手铐從桌上松開,帶她朝門口走來。這時,他朝她微微一笑,走了出去。
在鋪著白地磚的走廊裏,她拐向了左邊,朝通往死牢來訪客人接待室的門口走去,那裏能看見外面世界明亮的陽光。平常看守們總是很快就催促她向右拐,沿著走廊往回走,經過死刑執行室,回到她的牢房去。但今天不知爲什麼他們停下腳步讓她站在那裏目送伊齊基爾神父佝偻的身軀從她身邊離開,通過白地道走向光明。
她剛剛打算轉過身去,突然注意到他的肩膀緊張起來,他匆忙的腳步也停了下來。起初她以爲他要轉回來跟她說什麼,但是他卻擡起頭透過訪客接待區大門上半部分的強化玻璃往裏看。門開了,一個高高的身影站在那兒。她雖然只站在十五英尺開外,但是很強的光線從外面射進來,所以她看不清那人是誰。接著,那個人彎下身與神父握手。那人身後的光線勾勒出他的剪影,神父與他說話時,瑪利亞站在那兒看著。伊齊基爾看起來似乎有點尴尬,很想快點離開,可是他卻與那人談了好幾分鍾,然後才點點頭,又和那人握手,從那剪影旁邊走開,走進遠耀眼的陽光裏去了。
看守們沒有催促她走。神父走後門關上了,擋住了部分光線,她便認出那人是誰。卡特博士。顯然他是來看她的,奇怪的是她對此很反感。她希望離開這個地方以後去見他,她能迫使他爲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她不希望此時見到他,她還沒准備好。但她想到可以刺激刺激他,又覺得很開心。
她等著他向自己這邊走來,可他只是站在那兒,十五碼以外,擺弄著左手裏的一張疊起來的紙片。不知怎麼地,他看上去變化相當大,與十一天之前來看她的時候相比簡直判若兩人。他很隨意地穿著一條褪的牛仔褲和一件藍
馬球襯衫,可他的變化並不是在
著上。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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