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說島上沒有人住,”我不客氣地提醒他。
“我忘了。”
我知道這一地區沒有吃人者,可我也不能認定他是個愛說謊的人。我說:“是凶是吉我要試試,船長,請讓哈培先生降落,我只要一、兩個小時。”
拉斯馬森頑固的出奇。“我不能那樣幹,”他輕聲說,“我要對你負責。”
“我對我自己負責,”我堅定不移地說,“我已經說過兩次,我還要說第三次——如果你繼續阻止我看這個島子,我明天將同更樂意合作的人回到這兒。”
拉斯馬森盯了我很長時間,我們只聽到這架單翼飛機的兩部引擎發出呼呼聲。他那北歐人的面容,皺紋滿布,胡子拉茬,一幅驚恐像。最後,他幾乎毫無表情地說:“我要打開艙門,把你丟進大海。”
我分不清他是否是在開玩笑,但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幽默感。“人們都知道我同你一道來的,”我說,“你會因此被送上斷頭臺。”
他朝窗外瞥了一眼。“我壓根就不想這樣,”他說,“我怎麼和你攪在一起?如果我讓你降落……”他的聲音滑開了,搖了搖頭,“你給我招來了可怕的痛苦,教授。我發過誓決不帶任何人到三海妖。”
我覺得血在太陽穴裏跳動。這麼說這些被遺忘的島子上好像有人居住。拉斯馬森是對誰起的誓?拉斯馬森爲下面這一小塊陸地在遮護什麼?其中奧秘同可能修建的機場一樣令我激動。
“你會讓我降落吧?”我以詢問的口氣要求。
“你太逼人了,”拉斯馬森有些絕望地說,“我是你的話,就會戴上遮眼罩登陸。看好你那該死的跑道,別的什麼也別看。”
“我感興趣的正是這個。”
“我們走著瞧,”拉斯馬森謎一般地說。他瞟了哈培一眼:“讓他們知道我要降落。然後折回來——速度降到每小時65英裏——降在離海灘半英裏遠的地方保准沒問題。我來解開小劃艇。”
飛機轉彎時,拉斯馬森歎了口氣,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向尾部艙門一邊。我立刻坐進了他在駕駛艙裏的位子。哈培已經將飛機開回到主島的中部上空。他低空飛行,掠過了一條隱蔽在影裏的、我卻已經看出來的深谷。出乎意料,他搖擺機身,傾斜機翼,一次,又一次,幾乎把我從座位上掀下來。然後,他把飛機向上拉,越過火山口,朝峭壁和海灘飛去。
下降迅速而平穩,當我們落到靠岸面上時,哈培離開了座位。我發現他正在打開主要進口艙門。然後,他幫拉斯馬森把小劃子解開,放下
去。
拉斯馬森首先進到搖擺的小劃子裏,又幫助我下到他身邊。他對哈培喊:“你等在這兒。我們兩個鍾頭就回來。如果到時來不了,我會叫鮑迪或者湯姆·考特尼派個人來。”
我被這兩個奇特的名字吸引住了——鮑迪——湯姆·考特尼——混在一起真耐人尋味,一個顯然是波利尼西亞人,另一個聽起來像盎格魯撒克遜人,且不管“考特尼”事實上是來源于法語。沒等我就此異事開口,拉斯馬森粗暴地命令我拿起槳,開始劃。
盡管海平靜,但劃槳很費力——加上氣悶
的下午給人帶來的難受勁,微風根本無濟于事——所以到達海灘時,我已汗流浃背了。平展的沙灘、遠
的巉岩靜靜地迎接我們。我一下地,感到恰似在創世紀後的第四天踏進伊甸園。(請原諒我這樣修辭,海登博士,可我的感覺就是如此。)
拉斯馬森一把船放好,馬上開始行動。“如果我們一步不停,到你那寶貝平地,要爬半個小時的峭壁。”
我緊跟在他腚後頭,沿著一條狹窄彎曲的小路,漸漸爬上一個峭壁的斜坡。“這兒有人嗎?”我想知道,“誰是鮑迪和考特尼?”
“別費你的氣力,”拉斯馬森咆哮開了,“你還要用它呢!”
爲了不使我這次探險的細節令您生厭,海登博士,我要盡可能簡明地敘述我們的旅途。小路不算陡,但不斷地升高,兩旁石壁吸足了白天的灼熱,恰如蒸籠。我幾次要求停下來緩和一下助部的劇痛,結果用了將近大半個小時。在此期間,拉斯馬森對我一聲不吭。他那布滿皺紋、曬黑的面孔生硬冷酷,用不滿和咆哮將我的問詢岔到一邊。
終于,登上了一個大石包,大石包又同一些蔥茏的小土坡相連,小土坡漸漸彙成了那個又長又平的平地。
“到了,”這是拉斯馬森在整個過程中說的第一句話,“現在你還想幹什麼?”
“查看一下。”
我沿平地往前走,估量著它的長和寬,判別著平整程度,研究著植被構成,試驗著土壤密度,甚至連風向也注意到了。特雷弗先生指示我應做的一切我都做了。就在我聚精會神地查看著——我們在這兒不能呆超過一小時,我膝伏在地上,用雙手查看著青草和表層土壤時,我首先聽到了一種聲音。我擡起頭,吃驚地意識到,拉斯馬森沒有在我身後。我迅速轉過身來,看到了他,但看到的不是他一個人。
我跳了起來。我看出,拉斯馬森和兩個高高的、瘦瘦的、白白的土著男子在一起,其中一個還拿著一把短石斧。盡管我離他們有段距離,拉斯馬森還擋住了一部分視線,但據我判斷,那兩個土著男人都沒穿服。他們靜靜地站著,聽著拉斯馬森打著大大的手勢向他們講話。一次,他半轉過身來,指著我,我誤以爲這是邀我接近他們,拉斯馬森趕緊擺手要我留在原地別動。這個談話,我用耳朵聽不到,大約又進行了5分鍾,3個人突然朝我走來。
他們朝我走著,我能看清那兩個土人的外貌了。我看出,他們一個可能是波利尼西亞人,另一個則肯定是高加索人,盡管兩人的膚一樣。他們都從頭到腳赤躶著,只有一點地方倒外。兩個人都帶著白
的布袋——好似中世紀的遮羞片——套住生殖器,用纖細的椰子纖維搓成的線輕輕吊在腰問。必須承認,我當時倉皇失措,因爲雖然一些年前我在美拉尼西亞見過這種玩意,但在文明化的波利尼西亞,西式褲和當地短裙風行,這種
著不再時興了。我的印象是,這倆人,以至他們所代表的什麼人,仍在走著老路,現代影響還沒觸及他們。
“伊斯特岱教授,”拉斯馬森說,“這兩位先生正在附近打獵,看到我的信號,就來到我們這兒。這是托馬斯·考特尼先生,美人,海妖部落的名譽成員。這位是莫爾圖利,頭人鮑迪·賴特的大兒子。”
考特尼伸出手,我握了握。莫爾圖利沒有伸手,只是一副可憎的模樣。
考特尼臉上浮出一絲笑容,毫無疑問是因爲看到了我臉上流露出的無法遏製的驚奇。稍一定神,我心便嘀咕起來,一個渾身只帶著那麼一個時興玩意的美人在這個叫作三海妖的地圖上不存在的島子上幹什麼?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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