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1984第七節上一小節]的海中指頭朝他看。
他把他母失蹤的事告訴了裘莉亞。她眼也不睜開就翻過身來,蜷縮在他懷裏,睡得更舒服一些。
“你在那時候大概真是頭畜生,”她含糊地說。“孩子們全是畜生。”
“是的。但是這件事的真正意義是——”從她呼吸聲聽來,顯然她又睡著了。他很想繼續談談他的母。從他所記得的關于她的情況來看,他想她並不是個不平常的女人,更談不上聰明。但是她有一種高貴的氣派,一種純潔的素質,這只是因爲她有自己的行爲標准。她有自己的愛憎,不受外界的影響。她從來沒有想到過,沒有效用的事就沒有意義。如果你愛一個人,你就愛他,當你沒有別的東西可以給他時,你仍把你的愛給他。最後一塊巧克力給搶走時,他母
懷裏抱著孩子。這沒有用,改變不了任何東西,並不能變出一塊巧克力來,並不能使那孩子或她自已逃
死亡;但是她仍抱著她,似乎這是很自然的事。那條沈船上的那個逃難的女人也用她的胳膊護著她的孩子,這象一張紙一樣單薄,抵禦不了槍彈。可怕的是
所做的事卻是使你相信,僅僅沖動,僅僅愛憎並無任何意義,但同時卻又從你身上剝奪掉一切能夠控製物質世界的力量。你一旦
在
的掌握之中,不論你有感覺還是沒有感覺,不論你做一件事還是不做一件事,都無關重耍。不論怎麼樣,你還是要消失的,不論是你或你的行動,都不會再有人提到。曆史的
流裏已沒有你的蹤影,但是在兩代之前的人們看來,這似乎並不是那麼重要,因爲他們並不想篡改曆史。他們有自己的不加置疑的愛憎作爲行爲的准則。他們重視個人的關系。一個完全沒有用
的姿態,一個擁抱,一滴眼淚,對將死的人說一句話,都有本身的價值。他突然想到,無産者仍舊是這樣。他們並不忠于一個政
,或者一個
家,或者一個思想,他們卻相互忠于對方。他有生以來第一次不再輕視無産者,或者只把他們看成是一種有朝一日會爆發出生命來振興全世界的蟄伏的力量。無産者仍有人
。他們沒有麻木不仁。他們仍保有原始的感情,而他自己卻是需要作出有意識的努力才能重新學會這種感情。他這麼想時卻毫不相幹地記起了幾星期前他看到人行道上的一只斷手,他把它踢在馬路邊,好象這是個白菜頭一樣。
“無産者是人,”他大聲說。“我們不是人。”
“爲什麼不是?”襲莉亞說,又醒了過來。
他想了一會兒。“你有沒有想到過,”他說,“我們最好是趁早從這裏出去,以後不再見面?”
“想到過,愛的,我想到過好幾次了。但是我還是不想那麼做。”
“我們很幸運,”他說,“但是運氣不會很長久。你還年輕。你的外表正常純潔。如果你避開我這種人,你還可以活上五十年。”
“不,我已經想過了。不論你做什麼,我都要跟著做。別灰心喪氣。我要活命很有辦法。”
“我們可能還可以在一起呆六個月——一年——誰知道。最後我們還是要分手的。你沒有想到我們將來完全是孤獨無援的?他們一旦逮住了我們,我們兩個人是沒有辦法,真的一點也沒有辦法給對方幫什麼忙的。如果我招供,他們就會槍斃你,如果我拒絕招供,他們也會槍斃你。不管我做什麼,說什麼,或者不說什麼,都不會推遲你的死亡五分鍾。我們不會知道對方是死是活。我們將完全束手無策,有一點是重要的,那就是我們不要出賣對方,盡管這一點也不會造成任何不同。”
“如果你說的是招供,”她說,“那我們還是要招供的。
人人都總是招供的。你沒有辦法。他們拷打你。”
“我不是說招供。招供不是出賣。無論你說的或做的是什麼都無所謂。有所謂的是感情。如果他們能使我不再愛你——那才是真正的出賣。”
她想了一會兒。“這他們做不到,”她最後說。“這是他們唯一做不到的事。不論他們可以使你說些什麼話,但是他們不能使你相信這些話。他們不能鑽到你肚子裏去。”
“不能,”他比較有點希望地說,“不能;這話不錯。他們不能鑽到你肚子裏去。如果你感到保持人是值得的,即使這不能有任何結果,你也已經打敗了他們。”
他想到通宵不眠進行竊聽的電幕。他們可以日以繼夜地偵察你,但是如果你能保持頭腦清醒,你仍能勝過他們。他們盡管聰明,但仍無法掌握怎樣探知別人腦袋裏怎樣在想的辦法。但當你落在他們手中時也許不是這樣。友愛部裏的情況究競如何,誰也不知道,但不妨可以猜一猜:拷打、*醉葯、測量你神經反應的精密儀器。不給你睡覺和關單獨禁閉造成你精神崩潰、不斷的訊問。無論如何,事實是保不了密的。他們可以通過訊問,可以通過拷打弄清楚。但是如果目標不是活命而是保持人,那最終有什麼不同呢?他們不能改變你的愛憎,而且即使你要改變,你自已也無法改變。他們可以把你所做的,或者說的,或者想的都事無巨細地暴露無遺,但是你的內心仍是攻不破的,你的內心的活動甚至對你自己來說也是神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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