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漢尼拔第二部 佛羅倫薩(1)上一小節]他想像著她打開禮物的樣子。他是以視覺形象想起他的妻子的;香噴噴的她,指頭撫摩十分美妙,但在他記憶裏首要的是視覺的東西。
他考慮著自己要以什麼形象在妻子面前出現。肯定不能以目前新聞界攻擊對象的形象出現——佛羅倫薩警局大廈以前就是瘋人院,漫畫家正在充分利用這一事實。
在帕齊的想像裏成功是從靈感來的。他有出的視覺記憶,于是像很多以視力爲首要官能的人一樣,以爲靈感的啓示都産生于某個意象,起初模糊,隨後逐漸清晰。他以我們大部分人尋找失物的方式反複思考,把那東西的形象在心裏複習,眼看見的東西做比較,一分鍾就在心裏更新它好幾次,翻來覆去地觀察。
然後烏菲齊博物館後面出現了政治炸彈,吸引了公衆的注意力,也吸去了帕齊的時間,讓他暫時離開了“魔鬼”案件。
即使在他忙著重要的博物館案件時,“魔鬼”所創造的形象仍然在帕齊的心裏。他從眼角看著“魔鬼”的畫面,有如我們在黑暗裏看東西。他特別關注在因普朗內塔一輛輕便貨車的上發現的一對被殺害的情人。屍
被“魔鬼”仔細安排過,用花環圍繞,袒露出了女人左邊的
房。
某一天下午很早,帕齊剛離開烏菲齊博物館,打算穿過要員廣場,看見了一個明信片販子擺出的圖片,其中的一個形象往他眼裏撲來。
他不清楚那念頭來自何,便在薩沃那洛拉被燒死的地方停住了腳步,轉身看看周圍。廣場裏滿是擠來擠去的觀光客。帕齊背上一陣發涼,也許他那想法、那引起他注意的東西不過是頭腦作祟吧。他收住腳步,退了回來。
那東西就在那兒:一幅滿是蠅屎、叫雨淋得變了形的招貼畫。是波提切利①的畫:《春》。原作就在他身後的烏菲齊博物館裏;《春》,右邊是戴花環的女仙,躶露出左邊的房,花朵從她
邊墜落,蒼白的西風之神在森林旁向她伸出手來。
①波提切利(1445—1510),文藝複興時代意大利著名畫家。《春》是他的代表作之一。
就是它。那就是輕便貨車裏的上那對死去的情人的形象,圍著花環,姑娘嘴邊也是花朵。恰好吻合,吻合。
帕齊所追求的最重要的形象就是從這兒出現的,就是從他祖先碰撞著、窒息著死去的牆壁邊來的。而那意象是500年前由山德羅·波提切利創造的——那個藝術家爲了40個佛羅林①曾經在巴傑羅監獄的牆壁上畫過被絞死的弗朗切斯科·德·帕齊的肖像,絞索諸物齊全。這個靈感的來源太美妙50自齊哪能拒絕!
①金幣名,1252年首先在佛羅倫薩鑄造,後被歐洲若幹家仿造。
他必須坐下。所有的椅子都坐滿了。他無可奈何,拿出警微征用了一個老頭的座位。說實話,在那老兵大吵大鬧一只腳站起來之前,他還真沒看見他那根拐杖。
帕齊有兩個理由激動:發現了“魔鬼”使用的意象,那是一種勝利3但更重要的是,他在調查嫌疑犯時曾經看見過一幅《春》。
他並不去冥思苦想,搜索記憶,他更聰明。他東靠靠,西走走,讓記憶自己出現。他回到烏菲齊博物館,在原作《春》面前站了站,但並不太久;他走到幹草市,摸了摸青銅野豬《小豬》的鼻子;他開車出去,到了《海馬》面前,又在自己滿是灰塵的汽車車頭上靠了靠,鼻子裏是熱油的氣味,望著孩子們踢足球……
在心裏他首先看見了樓梯,然後是上面的梯口平臺。他上樓時那招貼畫《春》的上半部出現了。有那麼一秒鍾他還能想起自己走進的那道門框,但是街道想不起了,面孔想不起了。
他善于審問,便進入第二層意識審問自己:
你著見那招貼畫時聽見什麼了?……聽見底樓的鍋子在當啷地響。你來到樓梯口平臺時聽見什麼了?電視的聲音,起居室裏的電視。是羅伯特·斯塔克在《哥厘因卡比裏》裏演愛裏奧·內斯。你聞到烹調的味兒了嗎?聞到了,烹調。還聞到什麼沒有?我意見了那招貼畫——不,不是問你意見了什麼,是問你還聞到了什麼。我界子裏還有利堅草的氣味,屋裏有點熱,但那味兒還在鼻子裏。熱油味,從支馬路傳來的……沿汽車支馬路迅速往前走到哪兒?聖卡夏諾。我在聖卡夏諾還聽見狗叫了。有個盜竊強
犯,叫做吉洛拉莫什麼的。
在那聯系完成的瞬間,在那神經結*攣的瞬間,思想的導火線點燃了。那是極度的快樂。那是裏納爾多·帕齊平生最美妙的時刻。
一個半小時之後帕齊已經把吉洛拉莫·托卡抓了起來。托卡的老婆對帶走她丈夫的執行小組扔石頭。
托卡是理想的嫌疑犯,青年時代坐過9年牢,因爲他抓住而且殺死了一個在情人巷擁抱他未婚妻的人,以後又因爲對自己的女兒進行騒擾和其他家庭虐待行爲受到過指控,再次因爲強
坐過牢。
警局爲了尋找證據幾乎毀掉了托卡的家。最後,帕齊自動手,在托卡的地裏搜出了一個子彈殼。那就成了控方所提供的少量物證之一。
那次十分轟動的審判在一座被稱做“煤庫”的建築裏進行,戒備森嚴。地點就在la nazione(《民報》)佛羅倫薩分社的街對面,70年代曾是審判恐怖分子的地方。宣過誓、挂著飾帶的陪審員,五男五女,除了指出托卡人品惡劣之外幾乎全無證據就判定了他有罪。大部分公衆認爲托卡無罪,但是很多人又說托卡原本是壞蛋,坐了牢也活該。65歲的托卡被判
了40年監禁,在沃爾泰拉服刑。
隨之而來的幾個月是黃金時期。自從帕佐·德·帕齊製口第一次十字軍東侵,從聖地的陵墓帶回了聖燧石以後,500年來帕齊家從沒有這麼風光過。
在傳統的複活節儀式上,用上述的燧石點燃以火箭爲動力的鴿子模型時,裏納爾多·帕齊和他美麗的妻子站在大教堂裏大主教的身邊。那鴿子沿著電線飛出教堂,爲鼓掌歡呼的人群引燃了一大車焰火。
帕齊因爲下屬的刻苦辛勤把功勞合理地分配給他們時,報紙圍著他的每一句話轉。人們征求帕齊夫人對時裝的意見,而她穿上設計師們鼓勵她穿上的時裝時,倒的確楚楚動人。他倆被邀請到權勢人物家去參加沈悶的茶會,被邀請到城堡裏去跟一個伯爵共進晚餐,那城堡裏到站著成套的盔甲。
帕齊被提名擔任政治職務,在意大利議會上受到的贊美壓倒了普遍的喧嘩。然後他得到了訓令,讓他負責意大利跟美聯邦調查局聯手進行的反黑手
鬥爭。
那項訓令,再加上一筆讓他到喬治敦大學參加犯罪學研究班的獎學金,把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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