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清早就到了涅威齊,在那裏有的騎著馬,有的坐在一捆捆的柳枝上渡過河去。動作如此迅捷,使得瑪茨科、茲皮希科、哈拉伐和瑪佐夫舍的志願軍對于這些戰士的機靈大爲驚奇;他們這才明白,爲什麼樹林、沼澤、河流都阻擋不了立陶宛人的遠征。他們爬上了河岸,誰都不掉
服,連羊皮
和狼皮
都不
,由它在陽光下曬,直到全身冒著熱氣,像燒瀝青的人一樣,這才稍微休息一下,然後又急急向北面趕路。傍晚時分,他們到了尼門。
春來大河漲,渡河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斯寇伏羅所知道的那個淺灘,有好些地方成了深
,馬匹都得淚過四分之一富爾
的距離。茲皮希科近旁有兩個人被
沖走了,哈拉伐想去救他們,沒有救成;因爲天黑,
勢又急,那兩個人一下子就看不見了。掩在
裏的人卻不敢高聲呼救,因爲指揮官事先就下了命令:渡河時要盡量做到安靜。然而其余的人都安全到達了對岸,他們在那裏沒有生火,一直待到天明。
天剛破曉,整個軍隊分爲兩支。斯寇伏羅領了一支去迎擊率領援軍到高茨韋堆去的那兩個騎士。第二支由茲皮希科率領,向後移動,向那個島前進,以便迎擊從城堡出來迎接援軍的人馬。
這天早晨天氣暧和而明朗,但在樹林裏、沼地裏和樹叢中,都彌漫著一片濃密的白霧,把遠完全這沒了。這正是茲皮希科他們所求之不得的,因爲這樣一來,從城堡裏出來的日耳曼人就不能及時看到他們而撤退。這個年輕騎士非常高興,向瑪茨科說道:
“我們還是占好陣地,別考慮那邊的迷霧吧。願天主許可,迷霧別在中午前消散。”
于是他急忙趕到前面,向一些“賽特尼克”[注]下令後,又立即回來,說道:
“我們很快就會在那條從島上的渡口通向內地的大路上同他們遭遇了。我們要躲到那邊的叢林裏去等候他們。”
“你怎麼知道那條路?”瑪茨科問。
“我們是從本地農民那裏得到情報的,我們的人裏面有好多本地農民,隨便到什麼地方去都可以叫他們帶路。”
“你打算離城堡多遠進行攻擊呢?”
“在離它一英裏左右的地方。”
“很好;因爲再近了,城堡裏的士兵就可以沖出來援救,可現在他們不但不會及時趕來,聽也聽不見。”
“我想到了這點。”
“你想到了這點,還要想到另一點:如果他們都是些靠得住的農民,那就派兩三個到前面去,以便一看見日耳曼人就發信號。”
“嗨!這也已經辦了。”
“那末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布置一兩百人,等戰鬥一打響,不要投入戰鬥,而是趕快沖到他們後方去切斷通向島上去的後路。”
“這是最重要的事,”茲皮希科回答。“但這個命令也已經下啦。日耳曼人就要落入陷阱,逃不了哩。”
聽了這話,瑪茨科贊許地望望他的侄子,很是高興,覺得雖然他很年輕,卻懂得許多兵法,因此笑了笑,低聲說:
“不愧爲我們家的後代。”
但哈拉伐這個侍從,卻比瑪茨科更高興,因爲他最愛戰爭。
“我不知道我們這方面的戰鬥力,”他說,“但是他們行軍肅靜,動作敏捷,看來士氣很高漲。如果斯寇伏羅一切都計劃得很好的話,那就一個日耳曼人都活不了。”
“天主保佑,沒有幾個人逃得掉,”茲皮希科回答。“但我已經下令,盡量捉俘虜;如果發覺其中有騎士或者教士的話,決不要殺掉。”
“爲什麼不能殺,爵爺?”捷克人問道。
“你得留神,”茲皮希科答道,“一定要這樣辦。如果其中有騎士的話,他就必定掌握了很多情報,因爲他遊曆過許多城市和城堡,見多識廣;要是一個騎士團的法師,那就更其如此了。因此我感謝天主,使我來到此地,我也許會打聽到關于達奴莎的消息,並且拿俘虜把她交換回來。如果有什麼辦法的話,這是我的唯一辦法了。”
于是他策馬前進,又馳騁到前面去發最後的命令了,這樣免得自己老想到那些憂郁的念頭;時不可失,已經快到他們埋伏的地點了。
“少爵爺爲什麼以爲他的妻子還活著,而且以爲她是在這鄰近什麼地方呢?”捷克人問道。
“因爲,如果齊格菲裏特當初在盛怒之下,竟沒有在息特諾殺害她的話,”瑪茨科回答,“那末就很有理由認爲她還活著。如果她被害死了的話,息特諾的神甫也不會當著茲皮希科的面告訴我們他所于的事了。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哪怕最殘酷的人對一個赤手無援的女子也下不了毒手。嗨!何況是對一個無辜的姑娘。”
“是下不了毒手,但對于十字軍騎士團又當別論。威托特公爵的孩子們又是怎樣的遭遇呢?”
“這倒是真的,十字軍騎士都是狼心狗肺。可是齊格菲裏特也確實沒有在息特諾害死她,齊格菲裏特本人也動身到這一帶來了;因此他可能把她藏在某個城堡裏。”
“嗨!果真如此,我就非得拿下這個島和城堡不可!”
“可是你只要看看這些人吧,”瑪茨科說。
“當然,當然;但我有一個想法,要去報告少爵爺。”
“即使你有十個想法,我也不在乎。你總不能用梭镖去把城牆推倒。”
瑪茨科指著大多數戰士手裏拿的梭镖;問道:
“你見過這種士兵麼?”
事實上,捷克人確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士兵。在他們前面亂七八糟地行進著的是密密麻麻的一群。騎兵和步兵都混在一起,穿過樹林裏的樹叢時,步子又極不一致。爲了要和騎兵齊步前進,步兵就都抓住了馬鬃、鞍座和馬尾。戰士們的肩上都披著狼皮、山貓皮和熊皮;有些士兵在頭上挂著野豬牙齒,有的挂著鹿角,有的則挂著毛茸茸的獸耳,因此要不是樹林似的梭镖高高伸出于他們的頭頂之上,背上有熏黑了的弓和箭,那麼打後面看去,特別是從霧中看去,他們簡直就是一群從森林深走出來的野獸,被喝血的慾望或饑餓所驅使,正在搜尋著獵物。這番景象看看有些可怕,而且有些怪誕不經,仿佛就是那種所謂“諾蒙”的奇迹;按照民間說法,遇到“諾蒙”出現時,野獸甚至石頭和樹叢都會在面前移動。
正是見了這番景象使得那兩個同捷克人一起來的侖卡維崔的貴族青年中,有一個走到他跟前說:
“憑聖父和聖子的名義!我說我們是在跟一群狼一起行軍,而不是跟人一起行軍。”
但是哈拉伐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景象,卻像一個很熟悉這種情況。毫不驚奇的人似的,答道:
“狼雖然是在冬季成群結隊出來覓食,可是春天裏也要嘗嘗十字軍騎士的狗血。”
確實已經是春季了,現在是五月;密布在森林裏的榛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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