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十字軍騎士第八十三節上一小節]輕人的心卻像系著皮帶的獵狗遠遠看見一頭野獸那樣鼓噪起來。他們把矛槍握得更緊,把劍柄和斧柄握得更緊,他們勒住了坐騎,仿佛准備立即就去沖擊。其余的人急促地呼吸著,仿佛他們的鎖子甲突然變得太緊了。可是他們中間那些有經驗的戰士要他們安靜下來,說:“這場仗是少不了你們的;每個人都有的是斫殺的機會。願天主別讓殺得太多。”
十字軍騎士從高地上俯視下面的森林地帶,只看見樹林邊緣上的二十來面波蘭軍旗,他們也不能斷定這是否就是全部波蘭軍隊。不錯,左面沿湖一帶,可以看到一群群穿著灰的戰士,樹叢中間也閃耀著立陶宛人的槍頭。但那也許只是一大群波蘭偵察兵而已。等到把那十幾個從占領區傑爾根堡逃出來的難民帶到大團長跟前一查問,他們才證實整個波蘭立陶宛的軍隊都來對付十字軍騎士團了。
但是那些難民談到波蘭人的力量,他們都不要聽。大團長烏爾裏西根本不肯相信波蘭人的力量,戰爭一開始就只相信自己的力量,自信必定能夠獲勝。他既不派偵察兵,也不派間諜;認爲無論如何總要有一場大戰,反正敵人只有狼狽潰散的份兒。他相信以前任何一個大團長都沒有在戰場上集結過這麼強大的兵力,總之,他過于自信和輕敵。後來格涅夫的“康姆透”私下調查過真相之後,告訴大團長說,亞該老的兵力遠遠超過他們這方面,大團長回答他道:
“你竟把這些人叫做士兵!嗳!我們只要稍稍花些氣力來對付波蘭人就夠了;至于其他的人,雖然人數比我們多,可他們都是劣等人民;他們使起湯匙來倒比使武器高明。”
于是大團長一面把大軍向前推進,一面滿懷喜悅,揚揚得意;如今一發現敵人已經來到他面前,看到黑魆魆的森林赫然映襯出全王的鮮豔的軍旗,他才毫不懷疑地相信對方的主力軍確實已經駐紮在他眼前了。
但是日耳曼人無法攻擊現在在森林中的波蘭人;因爲十字軍騎士只有在開闊的田野上才能顯身手,他們不願意也不能在叢密的森林中戰鬥。因此大團長召集軍事長官,舉行了一個簡短的會議,商議用一個什麼辦法把敵人誘出森林。
“憑著聖傑西的名字,”大團長喊道。“我們已經馬不停蹄地行軍行了十來英裏路,天又熱得要命,我們穿著鎖子甲,身上已經汗流如注。我們不能在這裏坐視敵人決策上陣。”
溫達伯爵,這個上了年紀、相當聰明的人說:
“我的話的確在這裏受到過嘲笑,那些嘲笑我的人,天主知道,恐怕免不了會臨陣逃,而我卻准備在陣地上犧牲(說到這裏,他望了威納·封·戴丁根一眼)。但是,我至少要根據良心和對騎士團的熱愛來說話。不,波蘭人決不是懦弱的;但就我所知,那個
王直到最後還在盼望和平使者。”
威納·封·戴丁根沒有回答,只是輕蔑地打鼻子裏冷笑了一下——但是大團長不愛聽封·溫達伯爵的話,他說道:
“現在我們還有時間考慮和平麼?我們得商討別的事情。”
“要商討天主的事總是有時間的,”封·溫達回答。
那個凶猛的“庫姆透”,希魯霍夫的亨利克,轉過他那汗流滿臉的胖面孔來(因爲他曾經發過誓,要在他面前放兩把出鞘的劍,讓它們飽浸波蘭人的血液),向著大團長怒沖沖地喊道:
“我甯願死而不願受辱。即使單槍匹馬,也要用這對寶劍去攻擊整個波蘭軍隊!”
烏爾裏西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你說這話,是和你的職務不相稱的,”他說。
然後他又向其余的“康姆透”說道:
“大家商議一下,最好用什麼辦法才能把敵人誘出森林。”
因此許多“康姆透”都紛紛獻計;最後傑司道夫的提議使“康姆透”們和第一流的外騎士都滿意了。這個提議是:派兩個使者到
王那裏去,宣稱大團長送他兩把劍,向波蘭人挑戰,作一次決死戰;如果戰場太小,不適合他們打仗的話,那他大團長就把軍隊向後撤退一點,滿足他們的需要。
王剛剛離開湖畔,到波蘭軍團的左翼去,他在那裏打算把腰帶授給一批騎士,突然聽說十字軍騎士團派來了兩個使者。他不禁滿懷希望,心房怦怦直跳。
“也許,他們終于來提議公道的和平了!”
“天主保佑!”神甫說。
王派人去請威托特,這時候兩個使者緩緩走近營地。
在明亮的陽光下,可以把這兩個人看得清清楚楚:他們都騎著披了馬的高大戰馬。其中一個的盾上是金底上面畫著一只皇帝的黑鷹;另外一個原來是舒金靜公爵的傳令官,他的盾上是白底,上面畫著一只“格列芬”。士兵們給他們讓出一條通路。兩個使者下了馬,在大
王的面前站了一會兒,略微哈腰,表示敬意,便立即陳述此次來的使命。
第一個使者說:“君主,大團長烏爾裏西,向您陛下,並向威托特公爵挑戰;爲了激發您所缺乏的丈夫氣概,他給您送來這兩把出鞘的劍。”
說完話,就把兩把劍放在王腳邊。陀姆勃羅伐的雅斯柯·孟齊克把他的話翻譯給
王聽。他的話剛說完,那個盾上畫著“格列芬”的使者又走上前來說:
“君主!大團長烏爾裏西命令我也向您通報,如果您覺得戰場太小,不適宜打仗,他和士兵們可以後退,免得您和您的士兵在叢林裏遊蕩。”
雅斯柯·孟齊克又把第二個使者的話譯了出來。于是一片沈靜。但見王的扈從隊裏,騎士們聽了這樣傲慢和侮辱的話,在默默地咬牙切齒。
亞該老的最後一線希望也煙消雲散了。他本來盼望的是和平與善的使者,如今來的卻是傲慢和戰爭的使者。因此他擡起
潤的雙眼,口答道:
“我們有的是寶劍,不過我也把這兩口收下,作爲勝利的預兆,這是天主本人通過你們的手轉交給我的。至于戰場的所在地,也還是要由天主來指定。我向天主呼籲正義,向他申訴我所受到的損害,控訴你們的不義和傲慢。阿門!”
兩顆大淚珠從他那曬黑的臉上流了下來。
這時候扈從隊裏的騎士們喊了起來:
“日耳曼人後退了。他們讓出戰場來了!”
兩個使者走了;過了一會兒,又看見他們騎著高大的軍馬在山腳下行走,穿在甲胄外面的絲綢給陽光映照得雪亮。
波蘭軍隊以嚴整的戰鬥行列從森林和樹叢中向前挺進。走在前面的“澤爾尼”(先鋒隊),大都是由最骠悍的騎士組成的;後面就是主力軍,再後面是步兵和雇傭兵。軍隊排成兩行行進,瑪希科維支的盛特拉姆和威托特公爵騎著馬在其間奔來馳去;威托特公爵披挂著華麗的甲胄,頭上沒有戴頭盔。他好像一顆掃帚星,也像是給風暴卷著向前疾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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