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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矶蜂鳥》第6節

第2小節
海外百感集作品

  [續洛杉矶蜂鳥第6節上一小節]我買機票可要找你哦。”

  “好啊,什麼時候?”

  “還沒定,我計劃裏要回guo一次,走香港。”

  這不是廢話嘛!

  “你的名片給我一張好不好?”她問。

  我們交換了名片。她在自己名片的背面寫上了家裏的電話。我一看,也把我家的電話號碼寫給她。

  陳太太說:“埃娃是我的死dang,以前在俄亥俄讀書,剛來洛杉矶,沒什麼朋友,以後請劉老板多關照哦。”

  我說:“沒問題,我的專長就是安慰那些寂寞受傷的心靈。”

  她倆笑成一團。

  埃娃目光灼灼地問:“怎麼安慰?”

  “從裏到外,從上到下,掰開了揉碎了,就像電熨鬥一樣保證熨得平平展展,服服帖帖。”

  又是笑。陳太太說:“北京人說話就是有意思,幽默的咧……”埃娃說:“我也會說北京話:今兒天兒您兒吃兒什麼?”

  我說:“我今兒吃的是香蕉蘋果大鴨梨,菠蘿罐頭大川桔,鐵蠶豆、葵花子兒,要喝涼的有汽shui兒……”

  ※        ※         ※

  陸陸續續還有客人來,有的我認識,有的不認識。令我意外的是周珊珊也來了,她穿一件白se真絲短袖衫,黑se的背帶褲,長發飄飄,顯得特別年輕。

  我向陳太太和埃娃說了聲“對不起”,端著酒杯迎過去。

  “看來你是洛杉矶一大交際花呀!”

  “少來吧你!看樣子你是來參加洛杉矶文聯的喽!”語調裏充滿了周珊珊式譏諷。

  “是又怎麼樣?”

  “你不是說年輕時是附庸風雅,現在已經出完麻疹了嗎?”

  “沒有啊,病菌一來又發啦……”

  正待說下去,只見“關雲長”大步流星地奔過來:“嗨,珊珊,好久不見,howareyou?”

  “iamfine”

  走近以後,兩人非常熟練地伸開雙臂擁抱。關雲長像抓小ji子似的摟住周珊珊,一只手在她背上啪啪拍得山響。

  這時我才發現guo畫大師非常高,手有簸箕大小,他低著頭,與周珊珊湊得很近,像個低音喇叭似的說著話,態度qin昵。周珊珊眼睛放光,撩著雲皮一眨一眨地看他。她說什麼我聽不清,但淺笑聲聲,顯見得關系非比尋常。

  我悶悶地回到吧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加冰和shui的威士忌。

  只聽陳克文啪啪啪拍了幾下巴掌,高聲說道:“各位朋友!今天,是大洛杉矶地區華人文學藝術界聯合會第一次籌備會議。謝謝諸位光臨!在座的,都將成爲文聯的發起人,也就是說,參與了美guo華人移民史上的一件盛事。魯迅先生說,世上本沒有路,路是我們走出來的。我們新移民,在guo內都是精英,文化素養高,學有專長,人才濟濟,那麼,我們就要拿出新移民的新姿態來,開創前人沒有做過的事業……”

  一大通演講之後,就是余興表演。看來陳克文爲今天的“會議”早已籌備多時了。頭一個是他太太,正宗花腔女高音,她臉上露出職業xing的微笑,略一鞠躬,坐到鋼琴前,一個輪指,聲壓四座——``

  啊——

  千年的鐵樹開了花,開了花,

  萬年的枯藤發了芽,發了芽,

  如今咱聾啞人嗯說呀說了哦話,

  啊——

  感謝毛主席的恩情大,恩情大……``

  這都是什麼年頭的歌了!想當年我爲了練開頭那段花腔,鬼哭狼嚎,差點兒沒讓鄰居扭送公安局。

  接下來是女詩人金子小jie朗誦。她聲稱是有感而發,即興寫了一首詩。只見她右手緊攥著一張紙片,像紅衛兵手捧紅寶書似的握在song前,站在當中,長時間地醞釀情緒。因爲可以仔細盯著她看看,才發現她並不老,只不過由于滿臉滄桑,苦大仇深的樣子,顯得有把年紀罷了。突然,銀鈴般的聲音響了起來:``

  民主!民主!

  破碎的煤層

  黑se的太陽

  那冷漠而孤零零的

  是我的心嗎``

  民主!民主!

  費拉達菲亞鍾聲悠揚

  泰晤士河shui淹過腳面

  公社的牆還在嗎

  而呐喊像一群群黑se的烏鴉

  在克裏姆林宮的尖頂上

  盤旋``

  朗誦完了,女詩人神情沖動,半天沒緩過勁來,喝了一口葡萄酒壓了壓驚,才說:“後邊還有四段呢,時間關系,對不起了,發表後大家再看吧!”

  我站在人群外面,見周珊珊過來,便招呼了她一聲,說:“哎,我這兒也得了一首詩,是獻給你的。”然後我學著女詩人的樣子,右手抓在song前,聲音低沈地朗誦道:“愛情……把我的愛情,裝進,四十八號臭球鞋裏。”

  周珊珊一甩頭發,控製住笑,說:“傻不傻呀?”

  “詩人都有點兒傻,普希金也好,馬雅可夫斯基也好,赫魯曉夫也好……”

  “小克也好。”

  “小克是誰啊?”

  “克林頓。”

  “哦,他不寫詩,他是吹薩克斯的。”

  周珊珊說:“我也寫了首詩。”

  “好啊,交流交流。”

  “把我的愛情,裝進,曼哈頓四十二街的,yin溝裏。”

  我說:“俗,太俗了!拿曼哈頓嚇唬誰呀?你再寫這麼俗的玩藝兒,我跟你急!”

  ※        ※         ※

  節目表演以後,客廳的燈光給調得暗暗的,開始跳舞。在旁邊的餐廳裏,幾個核心人物圍著長桌商討成立文聯的具ti事宜。陳克文非把我拉過去發表意見。

  我說:“要給中guo文聯、香港文協,臺灣的叫文什麼?統統發電,共商弘揚中guo文化之大計。美guo有文聯嗎?”

  “好像沒有。”

  “那就跟美guo文化部聯系。”

  “也沒有文化部。”

  “cao,美guo怎麼這麼落後啊,連個文化部都沒有!中宣部呢?更沒有了吧?那就不理他們丫的了。”

  說完我就走開了。

  我靠著吧臺喝不知是第幾杯威士忌時,埃娃出現在我旁邊。

  “這個曲子好美哎,你聽過嗎?”她問我。

  我看了看她,放下杯子,請她跳舞。

  她的身ti非常柔軟,舞步輕盈,散發著淡淡的香shui味道。

  她說:“我剛才聽見你朗誦詩了。”

  “是嗎?感覺如何?”

  “很棒哦。”

  “你還真有段數啊,一般人沒受過讀現代詩的訓練,都聽不懂。”

  “蠻奇特的,別人不敢這麼寫。”

  “你看看,越說越專業。茫茫人海何chu覓知音哪,原來就在眼前。”

  她吃吃地笑個不停,我把她拉得更近一些。

  請周珊珊跳舞的人很多,我只逮著一次機會。和神經質的女作家也跳了一曲,她很僵硬,也不愛搭理我,女詩人金子小jie舞姿瘋狂,我瞧著都害怕,沒敢邀她。基本上都是和埃娃在跳,我說什麼她都笑,不可笑的話也笑,後來我給她調了一杯馬提尼,她一飲而盡,豪情萬丈地說,我們一人來一杯,幹!我說馬提尼太厲害,我已經喝了這麼多威士忌,再一摻馬提尼,非倒不可。她說那你就還喝威土忌,給我來馬提尼,我們碰了杯,一口喝幹。我握著她的手,說你真是女中豪傑。

  人開始散去了,大家都在和陳克文夫婦告辭。他倆滿臉喜se,一直把我們送到門外。我上了車,點著火,周圍霧氣重重。這時有人敲我的車窗,我搖下窗子——是埃娃。

  “我不認識路了,我是第一次來。”她臉伸到窗口,說。

  “從這兒上高速公路就行。”

  “怎麼才能上高速公路啊?這裏的路好亂……”

  “那你跟在我後面吧。”

  “這樣啊?我跟丟了呢?”

  這會兒我已經很明白了,故意說:“丟就丟了呗,找個汽車旅館……”

  她什麼也不說,一個勁兒笑。

  我下了車,鎖好,和她一起朝她的車走去。

  “我的車晚上放這兒沒關系吧?”我說。

  “應該沒關系吧。”

  她開的是一輛豐田跑年,我坐在她旁邊,關好門,系上安全帶,她眼睛不看我,還是笑。我摸摸她放在方向盤上的纖纖細指,說道:“ok,開路一馬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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