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本小書譯成了英文,對我來說是一件非常今人歡欣鼓舞的事情。這本書是在一九七0年哥倫比亞大學出版社出版了我在該大學哲學系以“發生認識論”爲題所作的四篇講演之後出版的。我衷心感謝沃爾夫·梅斯博士,他爲本書的出版出了力,並爲英語讀者寫了一個序言。
然而,以這種方式來建立這種與盎格魯-撒克遜認識論學者們的重新接觸使我感到的快樂並不是不摻雜著煩惱的:在英和美
,在認識論哲學中居于支配地位的哲學家們,都是從邏輯分析與語言分析出發,而不是從心理學分析出發的,而發生認識論關心的則是概念與運演在心理上的發展,也就是概念與運演的心理發生。所以在本序言中,我必須向英語讀者們證明我們的認識論論文的這個基本傾向是正確的,這個傾向跟英美哲學家著作中所表現出來的傾向是大不相同的。
我不是經驗論者,因此,我竟一開始就求助于從洛克、休谟到斯賓塞這些古典經驗論的創始人所創立的偉大傳統,那看起來是會令人奇怪的。這些經驗論者的意圖是把對認識的分析放在研究認識的心理發展這個基礎之上,在這一點上我們認爲他們是開創了一條有成效的途徑。可惜的是他們接受了思辨心理學,而他們本來應該做的倒是進行詳細的實驗;因此,他們的心理學,附帶著還有他們的邏輯學,仍然是不恰當的。對經驗作實驗的(因而是“經驗的”)研究,在我們看來是和以聯想等等爲依據的經驗論解釋相矛盾的。然而,在某種意義上,說發生認識論本身是經驗論創始人的工作的一種發展仍然是正確的;這也是我們之所以能夠聲稱我們跟他們之間具有共同傳統的理由。雖然美人鮑德溫的高度抽象的表述使他的著作不能發揮其應有的影響,但他的工作卻表明他清楚地意識到對認識的發展作更深入的研究可能會引出的新結果。
我們認爲關于認識的發展心理學是必不可少的,我們這個信念從下述事實得到了進一步的支持:所有科學,包括高度發展了的科學,都是以于不斷發展之中爲其特征的。例如在物理學中,最穩妥的理論也經常遭到被其它理論取而代之的威脅,後者只把前者部分地歸並進去。即使是最精確的實驗結果也經常會受到校正,使其更接近真理。雖然在邏輯學和數學的範圍內已被承認的理論並未被後來的理論所否定,可是這些理論可能被放進新的或更廣闊的相互關系中去,以致它們的意義有了改變或者變得更加豐富起來;而關于它們的論證也能夠達到新的嚴密程度。簡言之,任何一門科學都總還是不完善的,經常
于建構的過程之中。因此,很清楚,認識論的分析必然遲早會獲得一種曆史的或曆史批判的高度和廣度;科學史是對科學作哲學理解的不可缺少的工具。問題是曆史是否包含了一個史前史。但是關于史前人類概念形成的文獻是完全缺乏的,因爲我們對史前人類的技術
平雖然有一些知識,我們卻沒有關于史前人類認識功能的充分補充資料。所以擺在我們面前的唯一出路,是向生物學家學習,他們求教于胚胎發生學以補充其貧乏的種族發生學知識的不足,在心理學方面,這就意味著去研究每一年齡兒童心理的個
發生情況。其次,即使人們把自己局限于所謂本來意義上的曆史,但曆史與心理發生還是會有某些有時並不是不重要的聯系的。例如,象庫恩那樣一個有遠見的科學史家就談到了我們的研究工作,甚至還寫了下面這樣的話:“我之所以能想出對早已死去的學者們提問的方法,部分地要歸功于我研究過皮亞傑對話著的兒童提問的方法”(《發生認識論研究報告》第二十五卷,第七一八頁,一九七一年)。
第三,我們要說明,雖然研究認識論的哲學家們太經常地置心理發生問題于不顧,但我們主要關心的是跟那些對他們自己那門科學的認識論感興趣的科學家們建立聯系。事實上,近代數學、物理學等的最有價值的認識論是由數學家、物理學家自己提出來的。使我們很受鼓舞的是研究這些科學的認識論的學者當中有許多人對于心理發生問題感到興趣。例如,哥本哈根的尼爾斯·波爾研究所在它五十周年時舉行了一個關于統計因果關系的學術報告會,除了純物理學家的論文以外,還有兩篇邏輯學論文和四篇(在總共十二篇論文當中)是關于偶然
、概率、因果關系等概念的心理發展的報告:我們看到在物理學家與心理學家之間進行著和我們的發生認識論年會一樣的討論。另外一個令人感興趣的標志是麻薩諸塞州洛威爾技術學院的物理學家a.i.米勒的一個研究報告,它包括了範圍廣闊的題目,並且宣稱“皮亞傑的發生認識論和一九一三年到一九二七年的量子力學方面的發展都是屬于結構主義的研究”。同樣,在對米斯納和惠勒的幾何動力學的一個研究報告裏,物理學家加西亞問道:這些工作是指向動力學的幾何學化呢,還是相反地指向客
空間的物理學化呢?或者說,這兩者是不是並沒有什麼真正的區別,而僅僅是相輔相成的呢?他作出結論說:“這種區別只有根據對基本方程裏出現的概念的起源所進行的發生學研究結果去理解時,才能具有恰當的意義”(《發生認識論研究報告》第二十六卷,第一八八頁,一九七一年)。無可否認,這不過是一些確定的迹象,但是這些迹象卻指明了:當各門不同學科之間人們日益感覺到的那些現在還不存在的跨專業關系一旦建立起來時發生認識論所將起的作用。
總的說來,我們想說:對認識的心理發生的研究是進行認識論分析的一個不可缺少的部分。這種研究教導我們:認知的結構既不是在客中預先形成了的,因爲這些客
總是被同化到那些超越于客
之上的邏輯數學框架中去;也不是在必須不斷地進行重新組織的主
中預先形成了的。因此,認識的獲得必須用一個將結構主義和建構主義緊密地連結起來的理論來說明,也就是說,每一個結構都是心理發生的結果,而心理發生就是從一個較初級的結構過渡到一個不那麼初級的(或較複雜的)結構。因此,邏輯數學運演最後就跟行動的一般調節(聯合、排列順序、對應等等)聯系起來,分析到最後,就跟生物的自我調節系統聯系起來;但是生物自我調節系統並不是預先就包含著所有那些建構物,而僅僅是這些建構物的起點。
j.皮亞傑
我高興地趁寫這本發生認識論小書的機會,覺得有必要給這樣一個重要的看法以更爲顯著的地位,這個看法雖然已由我自己和我的同事們在這個領域裏的工作得到證實,但是還大少受到注意,即:認識既不能看作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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