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年正月初一是我18歲生日。我早就在心裏盤算自己的成人節怎麼過？我只盼望離異的爸
能一起參加我的成人儀式。我要對他們說一聲：“謝謝爸，謝謝你們給予了我生命，謝謝你們把我撫養成人！”還有，我想借機會讓爸爸回來過個三口之家的團圓年。
在我上初中二年級的下半學期，爸爸就離開了我和。自從爸離婚以後，我學會了思考。表面上我是一個明朗爽快的女孩，卻時常若有所思想心事。他們的離異直接影響了我，在中考時我放棄高中而上了一所護士學校。爲此，跟我大吵了一頓。我沒有解釋放棄的原因，我只想盡快獨立。
說實在的，我和爸爸在一起生活的時候對他並沒有多少好感。他一直非常嚴厲。我小學畢業沒考上重點中學，錄取通知發下來的那天，他一進門就打了我一巴掌。頓時，我的半邊睑和耳朵“嗡”他一下子響起來，熱辣辣火燒火燎般地疼痛。我沒哭。那時候我已經學會仇恨，心裏充滿了對爸爸赤躶躶的蔑視。我的日記本上到
是血腥和殺氣騰騰的字眼。
然而，分開之後的接觸，卻使我慢慢明白了表面上固執、嚴肅、倔強、粗暴的爸爸，內心深同樣存在著一塊溫柔的土壤。
每逢臨近新學期開學，爸爸肯定會帶著我去商場采買。他和分手之後，我的
服和學習用具什麼的都是他掏錢。每回，他都跟在我後邊，只要我說要，他立刻去收款臺交錢。有一次，正好商場下邊就是麥當勞，買完東西，爸爸提著包進了麥當勞。我故意用椰輸的口吻說：“想開了老爸，不抵禦外
資本勢力的經濟侵略了？”雖說我在打哈哈，但一
苦澀卻在心頭彌漫。因爲他在由著我的
子，在
慣我，而我知道那是他在刻意補償因爲離婚帶給我的不快。出了門，他說：“你自己回家吧，我還有事，不送你了。”他拽開小公共汽車前邊的門讓我上車，然後，又掏出400塊錢塞給我。“拿好了，下個月的生活費。聽話，好好學習。”這種叮咛如果擱在過去，我會覺得很煩很沒勁。但那天我看著他，心髒仿佛被一種離別的酸楚緊緊包裹起來，只是一個勁兒點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汽車開走了，淚眼朦胧中，我從反光鏡裏看到了他仍然站在馬路邊……那一刻，我在淚
中明白了，爸爸到底是爸爸。
當我把邀請爸爸回家給自己過成人節的消息告訴時，她張大嘴巴驚訝地說：“他答應了？”我點了點頭。那一刻，我清楚地看見了眼中閃過了一絲略帶驚喜的慌亂。她搓著雙手問我：“吃什麼呀？”“隨便，大年初一當然是包餃子。”
自從爸離婚後，我試圖了解他們的過去。曾說起過她和爸爸的戀愛史，結果令我失望，因爲，他們不是感情基礎不好，而是曾經愛得死去活來。母
甚至和前邊的男朋友決裂而投入了爸爸的懷抱。他們的戀愛過程頗具戲劇。
那天，和交往了半年的男朋友剛剛約完會，在回家途中被車撞了。正好讓爸爸趕上，他幫忙將送進了醫院，卻被隨後到來的母家人誤認爲是肇事者，而爸爸即便在接受交通部門的問訊時也沒有過多解釋。後來，說爸爸特別狡猾，他在婚後曾向坦白過爲何不替自己申辯的理由。一個是有公費醫療，經濟上沒有什麼太大負擔，而且，年輕時是不可多得的漂亮美人，爸爸說自己看了第一眼之後還想看第二眼。看來，爸爸年輕時
漫得可以。當時，的那個戀人只露了一面，看見她
上打著厚厚的石膏，頭和半邊臉上都纏著繃帶，含糊其詞地安慰了幾句就走了，很長時間沒有露面。能夠下地走路時，那個男朋友才出現，拒絕了他。
因爲痛恨爸爸的粗暴，在他們吵架時，我百分之百站在一邊。在他們辦理離婚手續時，問；“跟我還是跟他？”我幾乎不假思索地說：“當然是跟。”爸爸看了我一眼，什麼也沒說。當天晚上就整理了自己的物，提著一個大包袱和一個破舊的皮箱走出家門。坐在
邊輕聲啜泣，我心裏空蕩蕩地走到了門口。爸爸走出幾步站下了，回過頭來看看我。我也看著他，我看出了他的眼睛裏面有一種自己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淒涼和憂傷。他嘴
動了一下，好像想說什麼，但還是抿了抿嘴轉身走了。我扶著門框眼淚卻不知不覺掉了下來。
自從爸離婚後，爸爸就從沒有回來過，每次給我撫養費的時候，都在學校門口等著我。他把撫養費手交給我，裏邊總會夾著一張留言條。第一次是：“希望你不要恨爸爸，分手是不得已而爲之。”有一張是：“爸爸給人幫忙，連著幹了6個晚上，得了600元，咱倆半兒劈，但你要節省著花。爸爸在努力，但爸爸只不過是和很多人一樣在靠有限的工資收入維持生活。我會盡量多找些事情做，讓你寬裕一些。”還有一張是：“爸爸脾氣不好，對你的態度也過于粗暴，希望你諒解。”
雖說每張紙條只有幾句簡短的話，但那一張張留言條卻鋪通了一條使得我逐步理解爸爸的路。那些紙條我都保留著，想爸爸的時候就拿出來看一看。
我爲自己能夠把離婚的爸聚合在一起而驕傲，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才有這個面子。他們客氣的問候讓我感到可笑。吃飯時，我說：“我送給爸爸和的成人節禮物是促成您二位在分手四年之後第一次面對面地和諧對話。”紅著眼睛說：“就你這丫頭話多。”在他們舉杯共祝對方快樂時，我則偷偷地溜到一邊讀爸爸給我的生日禮物——一封信。
“我和不斷爭吵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本來，我是想等到你18歲再離婚的，但等不下去了。那時候你總罵我窩囊廢，但我覺得自己一直在努力奮鬥。不錯，爸爸的確沒有什麼太大的本事，說到底就是小會計一個，可我也不能削尖了腦袋幹些損人利己和違法亂紀的事情，最多背著單位在外邊悄悄地幹份兼職。說起來，我覺得自己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她總指責我沒眼光。白天說就說吧，晚上想過夫妻生活也不行，總是拒絕，話又說得很損‘上炕認識老婆，下地認識鞋’，弄得我連一點自尊都沒有，再也沒有被自己妻子看不起能傷男人自尊的事了！離婚的後果我不是沒有仔細考慮過，翻來覆去想過無數回。我在社會上面臨那麼大的競爭壓力需要家庭的關懷，可連最基本、最低平的溫暖都無法得到，尋找似乎成了一種必然。我不是爲自己尋找開
理由，只是說一下實際感受。既然婚姻沒有一點溫情，我就破了它！那是我生命中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破壞行爲…”
那一刻，我驚訝于爸爸的坦誠。或許，這件事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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