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靈姑、王淵出門一看,門外是一條南北向的街。街西有數十所人家,盡是山樓。除範家外,還有五六家漢人,門外有簾招挑出,俱都稀落落位列于山坡底下。街東是條廣溪,停著不少山人用的獨木舟。流澎湃,波深湍急,撞在木舟上面,激起數十
好幾尺高的
花。坡不甚高,當頂平坦,廣約百頃,中間有數頃方圓空地,此外林木森森,疏密相問。到
停放著山人裝貨的擔架和漢客的挑箱,另外還有些賣糌粑、青稞酒、熏臘肉的擔兒。山人紛紛穿行購買,花男彩婦,往來如織。遙望隔坡,另有一座方石崖,上有一石寨,寨前廣場中皮鼓嘭膨,蘆笙嗚鳴,百十彩
山人正在舞蹈爲樂。一時街上男女山人多往那裏跑去,卻不上崖,只在崖下翹首仰觀。有的情不自禁,隨著樂聲在下面歡跳。斜陽光中看去,情景甚是熱鬧。
靈姑覺著無甚意思,便和王淵信步往南走去。路上行人見了二人,多要看上幾眼。靈姑甚是厭煩,腳底一加快,不覺走出兩三裏外,路上人迹漸稀。再走裏許路,忽右折,望見前面有座大山谷,裏面林木蓊翳,泉聲聒耳,仿佛深秀。入谷不遠,便見一條大瀑布高懸于廣崖之上,廣約七丈,勢絕雄偉。那崖上半壁立孤削,中間奇石磊用,頗多突出。瀑布如百丈天紳,淩空下墜,本來筆直,不稍偏倚,中途吃這幾奇石一阻隔,生生把它折爲六七疊,每疊都激撞起大小數十丈不等的
花相與會合。恍若煙籠霧約著一條倒挂的玉龍,映著夕陽,炫爲麗彩。落
是一個深壑,
雲蒸騰,望不見底,除泉聲激石,嘩嘩亂響外,底下反聽不見什麼大響。人立老遠,便覺寒氣侵入,跳珠襲面,發
慾
。
這裏山勢已向左右展開,茂林豐草,彌望青蒼,曳紫搖金,山容慾活,無意之中得此奇景,靈姑不禁稱奇叫絕。正說:“主人太俗,這樣好所在,適才也不提說一聲。明日定請父母來此,一同觀賞。”王淵忽然驚叫道:“姊姊,你聽這是什麼聲音?”靈姑側耳一聽,當中一段崖壁上,飛泉怒嘯聲中,似有什麼東西在石壁裏面亂撞,雜以石裂之音。初來時並沒聽見,才響不久,與瀑聲絕不相同。剛剛分清,忽見裏面石壁上似有碗大碧光電一般閃過,再看不見。一問王淵,卻說未見。陽光照瀑,本多幻影,方道眼花,壁裏撞擊之聲愈猛。靈姑正奇怪間,猛一回頭,瞥見兩只黃羚羊由豐草地躥出,一前一後,飛也似往左側樹林內跑去。連日山行,絕少遇見這等南疆有名的野味,又是老父最喜之物,哪裏肯舍。無心再聽壁裏響聲,連忙招呼王淵,一同飛步追去。
那片樹林就在崖側平野之間,俱是原生老林,大均數抱,沖霄直上,行列甚稀。相隔崖前進有兩箭多地,羊行絕迅,按說不易追上。那羊偏生是一對配偶,互相追逐爲戲,不知有人在偷看它們,剛躥了進去,倏地又從別的林隙裏躥將出來,一見有人追趕,旋風般撥轉身子,二次往林內躥進。這一來越發堅了靈姑必得之心。王淵更是青年好勝,一路之上,每逢行獵遇敵,俱被父母攔住,不使上前,巴不得乘機一逞身手。急喊:“姊姊莫放飛刀。今天爹爹不在,且讓我打一次獵,試試箭看。”靈姑本和他說得來,笑著應了。二人邊趕邊喊,追入林內。那羊正立在一株大樹旁延頸望敵,見人追到,嚇得亡命飛跑。二人跟在後面,緊緊追趕了一陣未追上,反而追丟了一只,僅剩下一只公羊在前急奔,不時又立定了腳回頭觀望。二人路徑不熟,羊甚狡,又有林木阻隔,隔不遠,便有樹木阻礙,老不好下手射它,急得王淵不住亂叫。靈姑見他
急,只顧好笑,幫同追趕,林徑彎環,不知跑了多遠,林本向西,走到盡頭,便是山人大寨前面,二人哪裏知道,一味窮追不舍。
追到後來,靈姑見對面斜陽由林外平射進來,望過去將與遠地相銜,紅光萬道,耀眼慾花。回顧來路,一輪明月業已升起。不知業已走向歸途,恐太陽落山,昏林之中迷了歸路,又惦著山人寨舞盛典,方才後悔未先下手。遙望前面林盡,逃羊猛然收住急步,身形往後一縮,大有逡巡慾退之勢。靈姑剛喊得一聲:“二弟!”王淵沿途十幾次揚弩待發,俱未得便,見狀更不怠慢,右手一按,接連三枝弩箭早連珠般射出。第一枝中在羊後
上,那羊受傷驚急,咋的一聲慘叫,帶箭蹦起丈許來高。接著連蹦帶跳,口裏咩咩連叫,似彈丸飛擲一般,直往林外竄去,動作迅捷異常,余兩箭全都射空。王淵心花大開,見靈姑手按玉匣,邊追邊喊:“姊姊不要動手,讓我拿它。”靈姑且追且埋怨道:“只顧你好耍,可曉得跑了多遠?看太陽都落山了,還不打回去的主意?還是讓我來收拾它吧。”
言還未畢,忽聽蘆笙吹動,遠遠傳來。同時人也趕出林外,擡頭一看,適見山坡後的石崖就在前面,不過裏許路,路崖上下的男女山人,連那大皮鼓,俱已移向坡頂廣場之上,鼓聲已息,只有限幾個山人在坡上調弄蘆笙。才知誤打誤撞,無心中繞向歸路。
再找逃羊,正往崖側草地裏跑去,已然傷重力竭,跑不甚快了。已將到手,離家又近,怎還肯舍,腳底一加勁,雙雙飛步趕上。眼看離近,王淵手舉弩弓,方作勢待發,耳邊似聽嗖的一聲微響,羊忽倒地。那一帶地方正當崖側荒僻之,地上草深繞膝,只有幾株大樹孤零零挺生其間,不成行列。二人跑得正急,雖聽出有點響聲,見野地無人,便也疏忽,也不想想那羊只後
一
箭傷,如何聲也未出,就會死去?依然照直跑,想將逃羊取回。行
有一株大黃桶樹高達十丈,粗及十圍,枝柯四出,蔭被畝許,羊便倒臥樹前不遠,身已被草遮沒。
王淵在前,已然跑過樹去。靈姑在後,正跑之間忽聽頭上枝柯動搖,窸窣作響,心疑有蛇。剛往外一縱,便聽嗖的一下,從樹上飛落一圈蛇影。靈姑身已避開,沒被套中。怒喝一聲:“該死東西!”手按玉匣,回頭一看,哪是什麼毒蛇,乃是一條長索,上面結有一個活結圈套。再往上看時,耳聽格格怪笑,樹幹搖動,跟著縱落一個山人。看年紀不過十六八歲,生就紫森森一張橄榄形的醜臉。眉濃如刷,兩眼圓睜,白多黑少,見人滴溜亂轉。鼻塌而扁,
厚口闊。頭上花花綠綠紮著高中,雙耳各戴金環,墜得那耳朵長幾及肩。
前挂著一張三角尖的獸皮,腰問也圍著一塊豹皮,背
長矛,腰挂刀弩。四肢赤躶,現出油亮發光的紫銅
皮肉,甚是矯健結實。
靈姑方慾喝問,那山人已跑近身來,一言不發,伸手便抱。如換旁人,見這獰惡之相,早已嚇退。靈姑哪吃這個,不由大怒,一聲叱,雙足點
,飛身縱起,一個開門見山,雙手往外一分,便……
青城十九俠第48回 爭羚rǔ 智服山酋 點啞穴 獨擒醜女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