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近中午，爸爸
趕來了。二
業已退燒。醫生說不必住院，但最好再觀察半天。爸爸和便留下來看護，讓葉桑和甯克回去休息。爸爸說了許多感激甯克的話。甯克說：“馬上就快是一家人了，您還客氣什麼？”說完卻又似做賊心虛般望了望葉桑。葉桑正打著一個長長的呵欠，但眼角的余光窺見了甯克的神態。
葉桑同甯克同打了一輛“的士”。上車後，葉桑竟支撐不住打起盹來。仿佛入夢，又未曾入夢。仿佛溫暖，又仿佛寒冷。正不知如何時，竟醒了過來。其實是到家了。甯克搖動著她。她發現自己靠在甯克的臂彎裏。她擡起眼來，看到甯克溫情的笑意。但葉桑想，這樣的笑，也可以稱爲鬼谲。她迅疾地下了車，連再見或謝謝之類的話都沒說，直接就奔進了屋裏。躺在
上，才感受到
口劇烈的跳動。細品著甯克的目光，竟也有一些心
起伏，浮想連翩。不覺中葉桑覺得自己的下身已經
了。葉桑想，一個人落入陷井原來這麼容易。一個人的自律能力原來這麼薄弱。如果甯克這時來到她的邊，她會怎麼樣呢？她想她會對他說，你進來吧，我需要你。
然而甯克沒有來。葉桑這一覺睡出許多糾纏不清的夢，直睡得日迫黃昏。在雜亂無章的聲音中她醒來。睜開眼時，她看到二笑嘻嘻地躺在對面上。掖被子，爸爸倒
，小在客廳裏大聲說話。甯克你幹嘛不多睡一會兒，看我大
睡得多好。葉桑便憶起夢裏曾與一個男人纏綿。那個男人肯定不是邢志偉。甯克走了進來，他看了葉桑一眼，見葉桑惺忪地睜著眼睛，便打了一聲招呼：“嗨，睡得還好嗎？”
葉桑聞到了他身上的氣息，這是她好熟悉的氣息，那氣息從深夢中一直彌漫到她清醒之時。葉桑說：“很好。你呢？”
甯克說：“也很好的，雖然短暫。”
二嘻嘻地笑著，說：“暗示。”
晚上，電視節目很無聊，很俗氣。每天如此。便也只有看。葉桑原本是可以避開這些俗氣的，可小摟著甯克的腰倆人進裏屋了。葉桑只有懶懶地坐在沙發上目無光彩地望著電視機。說：“要不看本書？”
葉桑搖搖頭。她側耳聽著屋裏的動靜，心裏生出些怅然。又說：“還是給邢志偉打個電話吧？”
葉桑說：“爲什麼？”
說：“他倒底還是你丈夫呀。再說，男人的心原本就是花的。”
葉桑說：“他可以花，我可以不理。這不很公平麼？”
說：“可你倒底是個女人呀。”
葉桑冷冷地說：“我不知道別的女人怎麼樣，至少我這個女人現在只打算按我自己想的去做了。”
說：“你想要做的就是長期住在娘家，也不工作了？”
葉桑說：“當然不是。”
說：“那你打算怎麼辦？”
葉桑說：“我只是在作一個等待。”
說：“那是一個什麼樣的等待呢？”
葉桑說：“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它很快就會來了。”
說：“你這口氣簡直象二，莫名其妙的。”
葉桑說：“其實二精神自成一
，簡潔而又深刻，我很羨幕她哩。我這輩子可惜進入不了她那個境界，如果我一但進去了，我會比她走得更遠更徹底也更燦爛。”葉桑說到此時，眼前竟展現出一片遼闊的天空，
藍得純淨無比，葉桑只覺得自己被溶在其中。她說：“那時我就會有我自己的天空。”
說：“你千萬別跟我說這些毛骨聳然的話。葉桑，你一向腦子都是很清楚的。”
葉桑說：“我知道，我腦子是很清楚，而且越來越清楚。”
幾分鍾後，葉桑看見走到了書房裏。她聽見對爸爸說：“你必須得同葉桑好好談談，她有些不太正常。”她也聽到爸爸回答道：“你自己神經兮兮的，倒說孩子不正常。我看葉桑挺好。就是要硬給邢志偉那小子看一看。”她又聽到說：“她和邢志偉畢竟是夫妻。邢志偉年輕有爲，只不過花了一次，我看還是勸他們和解的好。”她再次聽到爸爸回答道：“和解了一時，和解得了一生嗎？”葉桑不想再聽下去了。一
強烈的乏味感緊緊的攫住了她。她忍不住就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她只覺得無論是想的，還是爸爸想的，都與她所想的相距遙遠，遠得如同不在一個世界。理解這二個字，葉桑想，在這個世界上只是一個自欺欺人的符號。是一種應酬的手段。人心遙遠無極，怎是“理解”兩個字擔當得了的？何況這世上誰又理解過誰呢？
甯克和小調著情從裏屋出來時，見葉桑捂著耳朵，一臉痛苦不堪的表情，頓時嚇了一跳。甯克說：“葉桑，你怎麼了？”
小瞥他一眼，說：“叫大，禮貌點。大，你不舒服？”
聲音驚動了爸爸和。當那兩副明顯蒼老而又憂心忡忡的臉出現在客廳裏時，葉桑心情更加煩亂了。她想他們怎麼都這樣。她感覺到自己的心情被身外的這些噪音割裂得粉碎，以致她想要把這些碎片迸射出去。她想要大喊或者狂亂地砸點什麼，更或是揪扯自己的頭發，甚至于讓自己燃燒起來。葉桑幾乎抑製不住自己的慾望。這時她聽到爸爸的聲音。爸爸溫和不過地說：“葉桑，明天你陪我去給你姨上香，好嗎？”
葉桑擡起了頭。她渾身的燥亂迅疾的消失了。她眼前仿佛出現一個女人豔麗的面龐。她記起她小時候經常地坐在她的膝上，接受她溫情的撫摸。一瞬葉桑似又感到了那張溫熱的掌心。後來有一天爸爸痛不慾生地喝酒，還砸了家裏的許多東西。乒乒乓乓的聲音令襁褓中的二放聲啼哭，一直哭得嘶啞。冷眼相看著，一動不動。好多天後，葉桑問爲什麼。淡淡地說：“姨死了。”葉桑于這突來的回憶中，看到了往昔日子裏暧昧的彩。那彩令她碎散開的精神又彙攏而來。她說：“好的。”她說這話時知道的臉灰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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