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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中黃葉》第七節

第2小節
方方作品

  [續風中黃葉第七節上一小節]所言,立即板下臉,一揚頭,說:“把她帶到樓上去。”

  黃蘇子仍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心裏卻急劇地跳得厲害,皮肉之痛在她自然是一萬個不情願。她在一個警察押解下上樓。走到樓層半時,黃蘇子看到一間女廁所,便說:“我要上個廁所。你們這點人道還是要講吧。”

  警察似猶豫了一下,心想在自己派出所裏,而且自己還守在門口,怕你跑了不成?想過就說:“只給你5分鍾時間。”

  黃蘇子說:“要不了5分鍾。”

  黃蘇子一進廁所,心就開始緊張起來。她並不想小便,她只是爲自己逃離找機會。她從廁所的窗口向外望去,竟是一下就發現從廁窗外的管道可以直接下到派出所隔壁一家的房頂上。黃蘇子沒有任何思索,當即爬出窗外,扒上又粗又髒下shui管。她不顧一切地往下滑,在腳尖剛要踏上屋頂時,她聽到押解她的警察在廁所門口的喊叫聲:“完了沒有?馬上出來。”

  黃蘇子一急,便墜了下去。她落在別人的房頂上。並順著房頂一直下滑,滑到屋頂邊緣方才停下。屋沿邊恰搭著一根樹枝,黃蘇子不敢有半點猶豫,她抱著樹枝往下跳,樹枝枝幹頗長,一直將黃蘇子墜到地面。整個過程快速緊張得令黃蘇子自己不敢相信自己所爲。她一點傷也沒有負,唯在松開樹枝時,臉頰被彈回去的枝桠刷了一下。

  黃蘇子有如大難逃生,直到坐進自己的“富康”裏,換好yi衫,全身才松軟下來。她兩手抖得幾乎開不了車。于是她很長時間都坐在車上。在車上一遍一遍地回想她適才的舉動。她想,一個人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其實他自己是根本都搞不清楚的。

  這次可怕的經曆,給了黃蘇子以沈重的打擊,幾乎有半個月左右,黃蘇子都不敢踏入琵琶坊。于是這半個月來,她度日如年。散發在琵琶坊的氣息就仿佛罂粟,每一分鍾都在誘引她再度前往。她煩亂焦躁,嗓子發幹,夜裏常常頭痛劇烈。甚至她開始消瘦,開始厭食。開始覺得自己活著的無味。終于,度過第十六天後的一個晚上,她對自己說,與其這麼被折磨而死,不如就讓警察抓住被打死好了。

  這一念穿腦而過,黃蘇子立即輕松下來。她立即上街,趕在商店關門前,再次裝備好她在琵琵坊所需要用的一切。開了車,直奔琵琶坊。當那熟悉的一切重新映入眼前時,黃蘇子竟激動得流下了眼淚。

  金se的秋天很快凋零了。北風洋洋灑灑地成了季節的主人。天地間立即就有了蒼白之感。

  掃黃是一陣一陣的,四散逃離的“ji”們陸續地重返琵琶坊。琵琶坊的街頭暗角,漸漸地又散發出一些lang笑。正經的人們總是不明白,這夥人何故打殺不盡。

  但虞兮的身影卻在這個冬天的季節裏突然消逝。曾有幾個老顧客閑聊時還打聽過她的下落,都說這個女人心特賤膽特大。他們對派出所的場景記憶猶新。並且他們也聞說虞兮在上廁所時逃跑掉了。言談中,似乎覺得虞兮這個人對他們來說,有了另外的意義。

  但是虞兮卻再也不見蹤影。

  直到一個星期天的早上,郊區某個拾柴火的小孩子在養路工遺棄的工棚裏發現一具女屍。她下身赤躶,腦袋破裂,鮮血淌了一地,血迹被冬天的風吹得幹幹的。她的死狀很是怕人。

  公安刑警聞訊而至。這是起明顯不過的殺人事件。根據yi著,刑警很容易地想到這是常常出入琵琶坊的“ji”。于是拿了照片去琵琶坊讓人辨認。被喚去辨認的人都說:“哎呀,這不是虞兮嗎?怪不得最近她不來了。她是個‘ji’。名字叫虞兮。”

  警察便問及她的住chu,她是何chu人。這時琵琶坊的人才發現,他們竟是無一人知道她住在哪裏,甚至說不出有誰更了解她一些。只說她常在晚上來,半夜就走了。甚至還說了她從派出所逃跑的事。除此外,再沒別的。案子到這裏,便有點吊在半空下不去的感覺。

  與此同時,黃蘇子的總經理一連幾天都火氣沖天。黃蘇子竟敢不辭而別。他回頭想過自己這些年與黃蘇子共事,自視待她不薄,並且近日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可使黃蘇子生氣以至辭職。總經理案頭諸多事都是交黃蘇子chu理的,一旦此人不在,還真的不方便。于是便天天給她家裏打電話。但每次都無人接應。總經理甚至qin自開了車找到黃蘇子的父母家。她的父母說:我們哪裏見得到她?她差不多一年都沒回來了。黃蘇子的總經理猜測黃蘇子一定是另謀高就,或是到南方發展去了。因爲他這個老板待她始終不錯,故而她不敢或是沒臉前來告辭。總經理覺得自己這個推測深具合理xing,只有無可奈何地重新爲自己找了個助理。

  幾個月過去了。春天行將結束。有一天,中心廣場停車場管理員向交警反映說,車場一輛白se的富康車放了許久,也沒人來開,不知是怎麼回事。查牌照是交警們的拿手好戲,很容易地就查出車主黃蘇子的名字。

  交警上黃蘇子家發現沒人,于是便去了黃蘇子的公司。黃蘇子的總經理這時方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普天之下,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知道黃蘇子到哪裏去了?她一個單身女子,莫非會出意外?

  在公安局的幫助下,撬了黃蘇子家的門。屋裏灰塵滿布,毫無人氣,顯見是許久無人居住的狀態。但無論車上還是屋裏,都沒有任何痕迹表明黃蘇子或去自殺,或是意外。黃蘇子的老板撓頭之間,靈機一動,決定在報紙上登尋人啓事。

  黃蘇子是個相貌秀麗的女子,姿se氣質都不錯,登在報上便有幾分醒目。但凡拿了那報紙看的人,都會好好地看看黃蘇子。看完後發出幾聲惜香憐玉的歎息。這一天,負責破虞兮案的刑警恰也看了那張報紙,起先也跟著歎息,歎後心有所動,不覺拿著虞兮的照片與尋人照對比。比著就覺得這兩人的眉眼真的是十分相似。本已對吊在半空中的虞兮案有些冷卻的刑警,一下子又繃緊了腦袋裏的弦。當天下午便攜了照片趕去黃蘇子所在的公司。

  黃蘇子的總經理聽說黃蘇子可能被人殺害時,驚得半天說不出說來。待接過刑警手上的照片,看了立即說:“是是是,這正是黃蘇子。只不過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打扮過。”

  刑警告訴總經理,死者不叫黃蘇子而是叫虞兮,是琵琶坊的妓女。近年來,一直在琵琶坊賣婬。總經理更是震動得幾乎站立不住,險些跌倒。他馬上又否決了照片之人是黃蘇子的看法。他說:“如果是這樣,那就絕對不可能,絕不可能。一定是相貌相近的一個人。你們曉得不,黃蘇子綽號叫‘僵屍佳麗’。”

  公司的同事都對照片進行了辨認,毫無疑問,像片上的人確是黃蘇子。但黃蘇子怎麼會成爲琵琶坊的虞兮呢?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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